苏启看出他的不赞同,也明白他的顾虑。对于面对瘟疫的百姓来讲,很难保持冷静的理智,这种情况下缩减一部分人的药材供给,算得上是火上浇油的行为。但物资就那么多,要想利用最大化,只能站在客观角度理智甚至冷漠的安排。裴珩也明白这点,但他似乎觉得民心安稳更重要些。谈不上对错,只是两人观念不同。“我只是随便说说,具体怎么办还是你们看着办。”
专业的事要专业的人做,她还没自作聪明到那种地步。裴珩却认真地看着她,“继续说。”
似乎是怕她有负担,又补了一句,“你只管说,我随便听,没事。”
苏启抿了口热茶,也没纠结,直接表明想法,“若想避免人心浮动,衙门必须提前让人们彻底了解瘟疫,他们畏惧疫病是因不了解,若了解清楚,我想许多年轻人也会选择把药物让给家中的老弱妇孺。”
“我想,需要官府出面做一些科普,人们了解并接受后,再实施我方才的提议,或许反应不会太大。”
还有许多细节,那都是后话,不急着说。科普,裴珩没听过这个词。但大意他听懂了,都说无知者无畏,但对于疾病来说,就成了另一个极端。只要消除人们对瘟疫的恐慌,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听着倒是有道理,但没有经验,裴珩也有些迟疑。“这是你们世界的经验?”
他问。苏启点头,“只不过不一定完全适合你们这里的情况,细节方面还需你们这些管事的多费心啦。”
她不懂这些。裴珩点头,掂量了此事的可行性,随后也不耽误,跑去楼下直接起草计划文书,准备发给正在赶往驿站的唐永清和苏尚清。忙完所有,已至深夜,回屋时,苏启已经先睡了,屋内的油灯昏暗不明,灯油也快烧尽。裴珩吹了灯,站在窗前,映着清冷的月光,看着床上和衣而睡的女子。她想等他,但却先睡着了。听同尘说,前些日她总会把自己关在屋里,或者站在窗前,站在廊下,望着天或者远处某个方向,一站就是许久。她有心事,却不同他说,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灿然笑脸。这更说明,心事与他有关。或许又是那事多的系统生了变数。自从听不到她的心声,他便更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后才发现,她是个擅长掩饰自己的好演员。若不是了解她,许多事真就被她遮掩过去了。比如她的惶恐不安,平日看不出,现在睡着了才能窥探一二。她手里攥着被角,眉头轻拧,眼睫频频颤抖,不知在担心什么。裴珩忽而想起她说的,要在这里留三年。他对这失而复得的三年感激又珍惜,但看她这样子,他又觉得若没有三年也不错,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如常,忘却烦恼。等此事过去,不如让她回吧。念头在裴珩心里打了个圈就被压下去,他坐到榻边,从她手里扯出被角,又替她盖好了被子,古水无波的眸中蒙上一层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