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茶的叶回舟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地摇摇头解释道： “玻璃在高温时是一种电导体，熔融玻璃液含有碱金属钠和钾离子，它具有导电性能。 当电流通过时，会产生焦耳热，若热量足够大，则可以用来熔化玻璃，这就是所谓玻璃电熔。 我们要做的高温硼硅玻璃，硼硅玻璃生产时使用电熔煅烧炉融化，融化生产中会产生一部分有毒有害气体。 气体内含有砷和铅等物质挥发在空气中，对电熔煅烧炉附近工作人员的身体健康产生了一定的危害。 所以我们要做锻烧炉！ 再有，你们厂用的都是圆炉烧结法，燃料就是油煤，但我所制作的锻烧炉是用电的，玻璃电熔与传统的火焰加热熔融炉相比有着很大的优势。 利用玻璃液直接作为焦耳热效应的导电体，所以玻璃电熔化的热效率远高于火焰熔融炉。”
叶回舟看见孙红丽认真地听着记录着，心里不由地感叹了一声，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是追求进步，努力工作学习，向前看。 那种蓬勃的新精神，在孙红丽身上表现得一览无余，不像后世，尤其是他过来的那个年月，大部分年轻人都躺平了。 孙红丽放下笔就问道：“那我们用电炉，产量怎么样？”
叶回舟稍微想了一下答复道：“我们先制作一吨的锻烧电炉，这样打造起来很快，可以快速的形成生产力。 如果按每天5炉，电炉一个月就150吨，比现在一天两炉，每炉两吨产量大个20%吧！ 不过，你先烧一吨的电烧炉，等你的工人都熟悉操作过程以后，我们在搞大的，下一步先上5吨电炉，怎么样？”
孙红丽抬起头，她知道叶回舟，说出来就肯定能办到。 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好，就听你的，反正现在也停工，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要是成了，那就不用合并到东方红厂了！”
叶回舟看着王厂长，估计孙红丽和其他玻璃厂的干部一样，不愿意合并去东方红厂。 他又是孙红丽也不愿意，叶回舟继续说道： “电炉还有一个好处，日出料量xt以上的玻璃电熔窑的热效率大于80%，比你们的圆炉热效率好多了。 另外，电熔窑的炉型结构简单，占地面积小，控制平稳且易操作，并减少了原料中某些昂贵氧化物的飞散与挥发，降低噪声和改善环境污染，稳定熔化工艺和提高产品质量等，这些都是燃料炉难以比拟的。”
王厂长听到心潮澎湃，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锻烧炉很难制造出来吧！”
叶回舟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说道：“炉子我在前一段时间就已经设计画出来了，但我那里很多材料都缺，像什么耐火材料和电极、变压器，控制柜等……！”
“控制柜我自己做，但变压器还是买现成的吧，自己制作太麻烦！”
叶回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材料，就看到孙红丽居然拿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记录着。 中午孙红丽请叶回舟用餐，他们走出厂门口100多米来到小河旁码头，码头旁砌了一排仓库，仓库的边上有1栋2层楼的木屋。 孙红丽打听到叶回舟是一个标准的吃货，就带他来吃河鲜。 木屋以前是解放以前的码头税务局，现在给码头几个工人家庭住了，吃河鲜的地方在1楼没有门牌，只是放着三个桌子，两桌都已经有人了。 正好隔壁电池厂的温厂长也来打牙祭就坐在一起了。 孙红丽喊了一声：“张嫂，给来三碗河蚌，炒一点紫苏炒河虾，红烧一条鲤鱼！”
不一时，后厨一掀帘子，打扮得利利索索的张嫂微笑着，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三大碗河蚌肉放在桌上。 叶回舟小时候作为一个每年寒暑假都跑去农村的人，经常会怀念与农村有关的一切。 90年代农村的好，除了山好水好，还有吃的东西好，基本上都是原生态的绿色食物，有一些在城里就算想吃也不一定买得到。 比如山里的野果，水里的河鲜，只有到了农村，才能品尝到最新鲜的。 叶回舟工作以后更喜欢那些野生的河鲜，比如小河虾、螺蛳、河蚌等等，河虾和螺蛳还能偶尔吃到，河蚌却很难见到，更别说吃了。 现在，他也不是不会烹饪河蚌，主要是那时候条件有限，柴米油盐都很珍贵。 更舍不得把它们大把用在河蚌上！ 尤其是食用油，一滴都不愿意浪费。 叶回舟知道河蚌烹饪时少了油肯定不行，味道干巴巴的，腥味又重，的确是难以下咽。 他也一直不愿意做这玩意儿。 与其浪费油盐去烧河蚌，倒不如把河蚌弄开了喂鸭子，鸭蛋可是好东西。 可张嫂做的河蚌肉是拿香料炖的，软乎乎的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生蚝肉的感觉。 大家都饿了，默不作声地吃着大碗里的河鲜肉。 温厂长喝完最后一口大碗里的汤放下筷子，从腰间拿出旱烟杆，向张嫂要了一包火柴又抽起旱烟。 一边抽一边问道：“王厂长，听说你们要合并去东方红厂啦？”
孙红丽放下碗筷用袖子擦了擦嘴，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听谁说的？没那事”。 温厂长“呵呵”笑起来，讲道：“星期五里面的烟囱都不冒烟了，停工了吧，骗谁呢！准备合并了吧！”
孙红丽“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即使合并了也比你们电池厂好，你们是彻底没人要了！”
温厂长听见这么一说，当下就不出声了。 这时叶回舟吃完了最后一口河蚌肉，看向厨房等着红烧大鲤鱼上来刚好温厂长挡住了。 他就打量着温厂长，50多岁，瘦瘦的，拿着一个烟杆就像一个地道的老农民。 温厂长所在的五星电池厂是南区街道下属第一大厂。 虽然是区里的集体厂，但以前的科研力量也是很足的，甚至在1968年获全国轻工部产品质量评比第一名。 可惜后边的领导不注重科研，到了70年代由于电池市场饱和，产品难于出销，电池厂逐步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