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季依然炎热，中午仍然可以看到大马路上的滚滚热浪。乡下的玉米田已经一人高了，微风吹过唰唰作响，这样的风丝毫没有凉意，吹来的依然是热气。最后的秋季灌溉拉开了序幕，黄土色的水从高干渠直流而下。灌溉前的施肥让肥料几近脱销，各道四处的肥料站人满为患。刘长水从早上排队到现在还没有买到肥料，他和几个老乡戴着草帽在肥料站库房门口闲聊。看到别人拉着肥料，眉开眼笑的回家，刘长水心急如焚，他去问站长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站长却说那些人昨天就来登记了。肥料现在不够，估计到下午才能运来，车已经在路上了，他让刘长水再等等。刘长水只好败兴的来到库房门口，继续等待。早知道找老同学通融一下，说不定早把肥料拉回去了。我就不信323的大领导还解决不了几袋肥料的事，可~~几袋破肥料麻烦人家干啥，要找他办事，最好是大事，小事划不来，反正要开口，不如狮子大开口。他掏出烟给老乡散了几根，他看了看拉走肥料的人，你看!这些拉肥料的人都是站长的亲戚，不是亲戚就是熟人，我们这些没关系的只好靠边站了，等吧！呵！呵，老刘呀！你不是也有关系么？你那个小学同学不也是323的领导吗？你呀！找他去，说不定肥料站把肥料就送你家去了。去!去!去,323跟这有啥关系呢!你呀！要是买飞机我绝对去找他，我敢保证绝对给你便宜，而且百分之百不用排队。城市中，自行车大军来来往往，电车，公交车缓缓行驶。校门口学生们吃着喜爱的冰棍，人民路中间的绿化带宽阔平整，梨树硕果累累，即将成熟，无人肆意采摘。人民路和国道十字中间的英雄纪念碑高耸挺立，钟楼的指针分秒必争，十字口的红绿灯你亮我黑，女交警的指挥动作行云流水。天空赞蓝，几朵白云变化着身姿。唯独太阳不能直视，强烈的光芒让人无法看清它的面目，就算顶着阳光，怒目看它，它不过像一个飞速旋转的火盘子。严肃神圣的警卫守卫着323研究所的大门，这里像往常一样寂静神秘。暂时搁置211项目的同意报告递上去一个星期了，音信全无。没有了211工作还要继续。空气动力方面的研究可以让翟忠博和左恩费放松不少，至少这些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事。研究所接到了一个编号为99010的文件，内容是关于履带式自行火炮和牵引式加榴炮的改进研究。文件指出，要在短期内提高履带式自行火炮的机动性，和提高牵引式加榴炮的射击精度。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211项目的下放问题。此次会议由钱院长主持，中科院，总院对这次的会议非常重视，派代表直接参与会议。上级对本次会议的意见是化整为零，原有科学院承担的科学研究项目可以分组，分科进行独立研究，最终结果向总院汇总。既，每个项目由个人代表负责，团队由科学院选定，研究院可以成立专项研究小组，或多个小组及个人，单一的项目可合并也可以分组进行。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激动万分，各自发表不同意见，空气动力方面的专家，博士毛遂自荐成立小组攻克牵引式加榴炮的精度问题，而物理机械方面却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要解决一个精度问题并不是数值那么简单，仍然需要物理机械方面的支持，而自行式火炮的机动性也不是单一的物理问题。经过激烈的辩论，中科院总院给出意见，把空气动力和物理方面汇合为两个小组同时进行攻克，自行火炮和牵引式加榴炮同时抽调相关专家成立各自的小组，小组负责人由小组内部投票决定。科学院的建议所有人表示同意。而211项目的下放却没有引起多么大的兴趣，翟忠博提出自己负责211项目，同时不会耽误目前的工作，他提议左恩费为211项目的小组成员，左恩费倒是没有拒绝。两个人同时接受三个项目，并担任重要角色，这让科学院始料未及，钱院长和总院代表商量后表示同意，同时在场的人也没有任何人反对。实际上在323研究所除翟忠博和左恩费以外没有人对211项目感兴趣，翟忠博顺利成立211项目小组是在预料之中的事。科学院心知肚明99010文件并没有那么重要，核心问题其实是决策的实施，把一个庞大的整体化整为零，是一个势在必行的决策，混吃等死的日子结束了。下午，阳光绕到了库房后面，库房门口的阴凉处多了些许凉意，刘长水坐靠在墙根手臂放到膝盖上，他的脑袋枕着手臂昏昏睡去。车来了！车来了！刘长水猛地站起，他瞬间脑袋缺氧，两眼发黑，差点栽倒，他踉跄几步精神恢复，赶紧把拖拉机开过来！他大声喊道。刘老哥，你喊啥呢！你看现在都没有啥人了，咱是垫底的，还慌张个屁呀！估计今天过了就没有人买肥料了。好几家的肥料装了满满一车，拖拉机直接把肥料拉到了地头，大家分了肥料就准备施肥。刘长水扛着铁锨去问队长啥时候轮到自己浇地。队长翻了翻本子，轮到你呀！估计到二半夜了，前面还有十几家，一家按一个小时算还得等十几个小时，可不是到二半夜了吗！唉！我一天还没吃哩，亏我早上就把铁锨给抗来了，唉！谁知道跟牛二，三娃，几个拉肥料就到这会了，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我没看老黄历，大家都好像也没看，都赶今天拉肥料，前几天都干啥去了，非得跟我挤兑。你看你个急性子，赶紧回去吃饭去，来了再上肥料，我大嫂今天给你摊的煎饼，中午送来了你没回来，她把饭菜又拿回去了。夜晚凉快的非常，半夜能感到一丝冷意。星河清澈，月光明亮，抬头，北斗星就在北方的天空，稍有常识就可以找到织女星和牛郎星，仔细看，可以隐约看到银河，银河两边两颗明亮的星星就是织女和牛郎。半夜两点多，终于轮到刘长水浇地了，他把渠修好，亲眼看见水进了地，自己就钻进玉米地里查看有没有跑水的地方，一直折腾到三点多才把地浇完。估么着用了一个多小时水吧！刘长水跑上渠岸，他去找队长掐表挡水，老远他看见三个人站在渠岸边抬头向天上看，他没在意便走了过去。吆喝！队长看啥呢？赶紧掐表，我挡水啦！队长似乎没有听见，他指了指天空，你看！那是啥！刘长水抬头看去，只见天空有一个银色的漩涡慢慢的旋转，漩涡在慢慢变大，漩涡中间一个黑点也在变大，顷刻间黑点越来越大，很快那个黑点变得和盘子大小一样，而且里面有亮点向中心快速集中，黑盘子中心开始发光，从一个点点，变得越来越大，黑盘子外面的漩涡消失了，那个亮光淹没了黑盘子越来越亮，亮光从天空向地面冲了下来。妈呀！快跑！队长大叫道，快！快！几个人顺着渠岸的小路一路飞奔，队长的鞋子跑掉了，刘长水栽了个跟头，起来继续跑，后面两个也发疯一样的狂跑。队长我的水还没挡哩！顶多一个小时！可别给我多算时间啊！都啥时候了！还提浇地！赶紧逃命吧你！刘长水回头一看，妈呀！半空中一个大三角形发着白光，异常耀眼，他的魂都快被吓跑了。跳过水渠几步远，一个低矮土崖出现在眼前，几个人跳下土崖，队长靠着土崖蹲了下来，其余人继续跑，队长大叫还跑个球！快藏起来！几个人才回头都藏到了土崖下面。刚藏下，一道强光照过土崖，土崖的影子清晰可见，那光芒和夜晚的电焊差不多，但比电焊要亮的多。亮光很快就消失了，夜晚恢复了平静。四个人藏在土崖下喘着粗气瑟瑟发抖，阴影下四个人面目难辨，八只眼睛的白眼珠左右乱转，神色慌张。队长！那~是啥玩意`啊！吓死人了！~我五十几岁了~从来没见过！太害怕了！妈呀！嗯~我~估计~应该~是~飞机吧！差不多是~~飞机。飞~机！扯求蛋吧！飞机！飞机有三角形的，还全身是灯泡！别不懂装懂了。我看呀！搞不好是导 弹！弄不好是日本人给咱们打的导 弹！日本鬼子现在还忘不了报仇！啥！啥！导 弹！！导 弹打我们浇地干啥？是我不给水费了！~唉~就是不给水费也用不着拿导 弹打呀！再说了水费是给队上交，与日本有啥关系哩！乖乖呀！该不是卫星从天上掉下来了吧！卫星！我看多半是卫星从天上掉下来了！那里的卫星？美国！一定是美国，就是美国整天没事给天上想办法，又放火箭，又上月球，还给天上盖房子，早晚天非让他们给整塌了不可。都别瞎球子说了，长水哥你去看看什么情况！队长！你咋能让我看哩？我胆小不敢看，我刚看了一眼~魂差点没了！我不看，要看一起看。长水哥呀！咱们几个里面就你年龄最大，你怎么不替小的们操心！再说了你年龄大了，该经的事都经了，也没啥遗憾的，你看我们这些年轻的，唉!啥玩意都没见过，你都不嫌可怜！反正我不看！要看，一起看！呵！呵！呵，我长水哥还是个惜命的主，得！我的账簿和表还在你家地头呢！我无所谓，反正你水也没挡，表还走着呢！哈哈哈！我睡觉了，看球你咋弄！行行行！我看，刘长水数了三声猛的站起，又蹲下了。看见啥了？刘长水摇了摇头，啥也没看见，过了一会四个人都把脑袋慢慢伸出了土崖。黑夜中一片寂静，蛐蛐的叫声，青蛙的叫声，水渠的流水声，一切如初，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