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拧眉看着顾昔霜。顾昔霜张了张口，顿时有些尴尬。她拿错香囊了，现在身上带着的这个，是原本想要送给夜凌绝的香囊。所以，里面放着的香料不是她平时用惯了的十里沉光，而是迷楼夜酣。好巧不巧地，夜凌绝身上也带着迷楼夜酣，所以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香气现在是一模一样。顾昔霜有点小尴尬，深恨自己粗心大意，结果搞得好像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之前不是送给你一个绣鸳鸯的香囊吗，那个香囊实在是太丑了，而且送鸳鸯好像也有些奇怪，所以我趁这两天又绣了一个星星的，想送给你来着。”

“可能是绣的星星不太起眼，我以为是没有花纹的，就拿错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想将香囊解下来递给夜凌绝：“要不还是现在就给你吧？”

夜凌绝默然无语，这到底是把星星绣得有多不起眼，居然能被当成是没花纹的香囊。见顾昔霜还在跟香囊的绳结作斗争，夜凌绝抬手阻止了她：“不必，就当是本世子送你的好了。”

“你这一次也算是劳苦功高，更是帮本世子解决了一大难题，送你一份谢礼也是应当的。”

顾昔霜停下解香囊带子的动作，抬眸，一脸茫然：“我帮了你的忙？”

夜凌绝朝她示意：“边走边说。”

此时夜色渐浓，太守府距离灯会街市还有一段距离，夜凌绝从太守府要了一盏琉璃宫灯，提在手里替二人照明：“青州太守这个人虽然昏庸无道，但太后既然会留着他，必然是有他的用处的。”

“他负责在青州监视药侯府，每隔一段时间将药侯府的动静传递到朝中，交给太后。”

顾昔霜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是太后安插在你们药侯府附近的探子，那我们就这么把他弄死，真的没问题吗？”

她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怕太后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出别的法子来膈应药侯府。夜凌绝笑道：“不用担心，如果说淮阳府这地方像一个口袋的话，那么青州就是袋子口，药侯府想要离开淮阳府，就绕不开青州。”

“虽然暗卫能够以一当十，但府兵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反击府兵视同谋反，如果我们敢与府兵为敌，太后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你们把青州太守抓了起来，没人有权力调动青州的府兵，药侯府此时可以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以逍遥快活了。”

顾昔霜点了点头，可能是这段时间相处太久，听说夜凌绝要离开，一时间还觉得有些不舍：“那这么说，药侯府很快就会离开燕州了？”

夜凌绝点点头，见顾昔霜低头沉默不语，轻咳一声：“先去淮阳府歇歇脚，看太后那边作何反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要回京城去了。”

顾昔霜点了点头，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嗯？”

这不是跟顾家的路线一样了吗？那她刚才在遗憾个什么劲儿！顾昔霜反应过来，气得去掐夜凌绝的腰：“你故意的！”

夜凌绝身形如风，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成功闪避了顾昔霜的所有攻击：“当然是故意的，本世子要回京城，自然只能选择这么走，难道这还能是无意的吗？”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灯会的主街上，街上人来人往，顾昔霜也不好再跟夜凌绝拉拉扯扯，只能轻哼一声，在心底宽慰自己。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计较。长街灯如昼，夜凌绝手里的灯比起照明来，更像是一种装饰。顾昔霜也就不再落后他一步，而是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一时间，两人所过之处，留下一阵惊叹。“那是谁家的夫郎和女娘，真真是好模样！”

“不知两人是兄妹还是夫妻，要是兄妹俩就好了！”

“得了吧，就你这模样，能高攀得上人家？”

“也真是奇了，那位小哥还则罢了，这姑娘这般容貌，竟没被瘟官抢了去，真是有福之人哪！”

……顾昔霜倒没管那个，她的注意全被街市上的小吃摊给吸引了。青州地处偏远，又连年遭灾，按说在吃食上应该没有那么多花样。但是好死不死地赶上傅荣这个瘟官，成天地吃喝玩乐，连带着青州与这些方面有关的产业都得到了发展。譬如这小吃，就是其中一种。即便是在淮阳府，也找不到青州小吃这么精致、可口又实惠的东西了。很快，顾昔霜左手一袋米花糖，右手一个糖人，怀里捧着糖炒栗子，小指还勾着一袋桃花酥，全身上下都要被零食占满了。夜凌绝对这些小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负责结账。十文八文的，顾昔霜也没跟他客气，只是买到的每一样小食，除了不便分食的，其它都至少让夜凌绝尝了一口。只是夜凌绝对这些实在无可无不可，尝的一口两口，也只是为了应景，也是吃个新鲜。这一路走下来，倒也尝了许多样式。夜凌绝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再看看顾昔霜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跟在顾昔霜身边，他也算是把这辈子能做的不能做的，都给做个了遍了。他自小装残，轮椅又是笨重不便之物，而且坐在上面，看到的都是别人的背影和屁股。因此，每次去人多的地方，夜凌绝都只能感觉到厌烦，久而久之，也就对所有人多的地方敬而远之了。譬如这灯市，若非有顾昔霜陪着，他其实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结果跟在她身后忙东忙西，倒也觉出一点热闹之中的快乐来。顾昔霜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会儿已经快跑两步，到了下一个摊位前，正兴高采烈地朝夜凌绝挥手示意。夜凌绝微微一笑，快走两步追了过去。也许让老百姓过上这样的日子，才是追求天下太平的意义所在吧。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机会，还天下一个四海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