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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战乱中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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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碧水无痕,山雾缭绕,兰芷伊人。香玉静浴潭中,闭目修炼,虽与石林相距不到百米,但她那缄默不语、庄严圣洁的神姿风范似乎与石林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日月星辰。为了应付夜间狼族再侵,石林很早便起来砍柴做火把,并将做好的火把,绕着水潭,遍插一圈。而香玉始终沉默不语,在水潭中央,静静修炼。转眼又是日落西山,月上云霄。阿朗月王子如约到来,只是这次,他没带他的狼群。他笑眯眯地走向水潭边,正想下水时,却被石林一把抓住,拖回岸上。“你别打扰她!”

石林说道。“切,喂,小姐姐,我来看你了!”

阿朗月挣脱开石林的手,对着潭中央的香玉喊道。结果香玉并无应答,始终一幅潜心修炼的模样。“这丫头怎么啦?昨日还十分地调皮淘气,今天怎么换了副尊容?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阿朗月眉毛一皱,扭头向着石林兴师问罪。“她仙体受损,需要在此修炼七七四十九天!你没什么事,就回你的琉璃畔吧。”

石林冷冷地说道。“切,我堂堂一个王子听你调遣,怎么可能?!我就不走!哎,不过,就这么等着,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俩切磋武功吧!”

说罢阿朗月便向石林伸拳踢腿过来,石林颇为无奈,只好接招。两人便在潭边打了起来。就这样,香玉于潭心修炼,阿朗月与石林则守于潭边切磋武艺,饮酒对诗,凭他初夏换颜如小童,风光瞬息不与同,任他桃李红嫣流水嬉,雨霁长思贯晴空。四十九日一日一日转瞬即逝。这一日,正是香玉修炼出关之日。阿朗月和石林不是一般的开心。阿朗月还带来了一锦盒人浸草,石林则在潭边烤了七八只山鸡,就等香玉登岸。这时,潭边一处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石林与阿朗月都很警觉地看了过去。“谁?”

石林大声问道。就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童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抽噎着看着石林和阿朗月,当他看到岸上的烤鸡时,便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她快饿死了!”

小童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就在这时,香玉从潭中央飞了过去,落在小童身边,并对着架在柴火上的一只烤鸡挥了一下衣袖,烤鸡便从架子上飞起,被大片的绿叶包裹着落在小童眼前。小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快快拿去,给你的娘亲吧!”

香玉摸了摸小童的脑袋。“谢谢神仙姐姐!”

小童拿起烤鸡便转身钻出灌木丛。香玉见状便与石林、阿朗月一同跟着小童走出灌木丛。沿着崎岖不平的山沟水道往山上走了几百尺后,香玉一行人看到有七八位老弱妇孺有气无力地瘫倒在荒草地上。小童走到一个干柴瘦骨、奄奄一息的妇人面前,使劲推推妇人的身体。“娘亲,娘亲,醒醒,神仙姐姐给了我们肉吃。”

小童说着便把鸡肉撕下一条来塞到妇人的嘴里,妇人咀嚼了几口咽下。过了一会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笼罩着明耀光辉的香玉以及站于香玉身后的石林与阿朗月,然后竭尽全力地跪拜在地上。“谢谢女神仙与恩公们!”

妇人说道。说完,她转身,当看到身后的同行人都已瘫倒在地时,便继续跪拜在香玉面前。“求求女神仙与恩公们,再救救我的同乡吧!求求你们了!”

妇人哭哭啼啼地恳求着。香玉转身面对石林与阿朗月做了个万福礼。“就有劳两位恩公了!”

香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飞天而去。看到此景,妇人拉着小童更加虔诚地跪拜着。“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妇人念念有词。阿朗月很是不满地看着天空。“哎,这个没良心的,守护她四十多天,一句谢谢不说,这就飞走啦?这么拽?”

邪魅微笑君阿朗月这次是笑不出来了,他一脸的失落与懊恼。石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救人要紧,他赶忙走到水潭边的柴火旁,烧水做饭。阿朗月则把昏厥过去的老弱妇孺一一背到水潭边,喂他们喝水喝粥,直到他们一一醒来。话说此时的香玉并没有飞回昆仑山,她只是飞在龙花山上方的高空之上,俯视四方之土。她看到黄河两岸狼烟弥漫,战火四起,沙场上尸横遍野,孤坟林立,官道上小民流移,饿殍满道。将死的母亲咬破手指喂养嗷嗷待哺的婴儿,垂髫小儿在死去的父母身边哭喊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食不果腹匍匐在地……水潭边,被石林、阿朗月救活的流民纷纷跪拜在地上,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请起,请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石林将老人们一一扶起。“不知你们从何地而来?”

石林继续问道。“我们是西河郡曜头城人士,因躲避战乱,流亡至此。”

最为年长的白爷爷说道。“怎么不见壮年的男子啊?”

阿朗月扫视一圈后好奇地问道。“哎,我们的儿子都被王莽抓去做了猪突豨勇,有去无回啊。”

一位老妇人哭诉了起来。“是啊,现在民变四起,争相讨伐篡汉新莽,本是同根,手足残杀,哎,年轻人都战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又赶上蝗旱天灾,颗粒无收,食不果腹,便只能流亡出来,寻找活路。原本想南下入关,又听闻那边分发救济的养赡官同流合污、共盗其廪,饥死者十七八万,便打了退堂鼓。无路可走之下,见这边瑞气祥空,便一路走了过来。没想到将死之时,竟遇到救命的恩公!老夫,跪谢啊……”白爷爷用颤抖的声音追溯了他们的由来,并向石林与阿朗月再次作揖感谢。目睹了人间悲剧的香玉怔怔地立于高空。任凭流云穿袖,烈日灼眸,香玉再次陷入神思:“原本下凡只因步尘于织女、七仙女那些敢爱敢恨的神仙姐姐们,一心在凡间经历红尘爱恋,轰轰烈烈地爱上一番,但没想到自己只猜对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尾。曾经雄心壮志于万丈红尘,如今却心灰意冷于一厢情愿。于潭中修行之时,已是将心中贪、嗔、痴、慢、疑、名、利、食、色、睡等各色杂念扫除一遍,重臻于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境界,但看到人间疾苦后,突然顿觉自己之前是多么的狭隘、幼稚!身为天仙,身怀万物生长的仙力,拥有反转乾坤的仙法,竟一心沉沦于男女之爱。如不是下凡,只需喂喂西王母的青鸟坐骑,整理整理仙宫的文书簿子,但此时,看到的却是千万流民,因政权争斗而无辜牵连、生死垂危。何为天仙,是只求自己长生不老,置身事外,把所有无关于己的苍生沉浮推至因果报应、天道轮回吗?还是此时此刻,普渡众生,脱离苦海?难道地上的这些人命中注定是要饿死吗?不,他们注定的是,遇到了私闯凡间的我,而我虽是昆仑仙界的无名小仙,但我拼的一己之力,亦能救得他们,食能果腹,重回生天。平凡女子亦能以血代乳,拥有二百万年灵血的我又何尝不能?!”

想到此,香玉双手交叉于胸前做出拈花指状,瞬间光芒四射,周身灵血化蝶飞出,飞向广袤的黄河两岸,化为一棵棵枝繁叶茂、红玉满枝的红枣树,扎根于贫瘠干旱的黄土地上,遍布于层层叠叠的塬梁峁川,为赤裸荒芜的黄山黄土覆盖上一层充满希望的新绿,为食不果腹的饥民们送去摘之不竭、医药同源的鲜果。看到饥饿的流民们惊喜地采摘着鲜枣,灵血散尽的香玉露出会心的笑容,闭上双目,从九天云霄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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