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仙罩之外是一片安静祥和,众人更是早与周公相会,仙罩之内却是一片狼藉。相比今日那纨绔子弟,白日此时只能说是过犹不及。一张小脸接近无常肤色的惨白,不难让人想象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只是光想象还不够,要亲自来体会一番才知晓这剥皮抽筋,剜心蚀骨的疼。白日双眼紧闭,半死不活的躺在这狼藉之中,若不是还有一丝虚弱的呼吸,怕是要以为见阎王爷去了呢!只可惜她白日这条命金贵的很,阎王爷可不敢收。疼痛再次来临之时,白日的胸口涌出一股黑烟,飘在半空之中,幻化成一个小小的人形,看着白日承受着这断骨之痛。只可惜,白日已经没有力气满地打滚了,甚至连要紧牙关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或者说她已经不需要费力喊疼了。就这样,双眼紧闭,承受着那非人承受的痛苦。奄奄一息。“堂堂上神,落得如此下场,公主殿下可真是甘心。”
那黑烟开口。白日无力抬眸睁眼,就这般静静的躺着。黑烟也不关心白日的不理会,继续开口,“你不过是为玉京那数万枉死的人讨回个公道,你不过是亲手手刃了仇人,却还要承受着剜心蚀骨之痛,浑浑噩噩的活着,白日你的心中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
“又或者说,哪怕天界在本君起兵攻打人族之时有过半分阻拦,派兵援助,你人族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偏你还得为仙族卖命,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白日微微皱眉,许是听的苍吾在耳边激动念叨的烦了,这才气若游丝的开口,“上千年过去了,君上不觉着累吗?”
这上千年的时间里,每每白日承受这断骨之痛时,苍吾总喜欢跑出来挑拨离间,妄图白日与仙界反目。执着了上千年的时间,还不打算放弃。当然,她也并不否认苍吾所说。她也曾经怨过,恨过。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而苍吾见自己所说的话有所作用,便又开口,“既然……。”
只是才说出口,便被白日抬手拿捏于掌心,“你不用白费力气,若我相反,早反了,何须你开口。”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坐于床边,“你也不必每每我受此痛苦时便出来在我眼前晃悠,因为我只要在这个时候见到你,都会控制不住的想杀了你。”
“若不是你,玉京何故被屠,我父兄何故会死,我又何故会承受着断骨之痛,我而今所承受的一切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吗?魔君大人。”
白日每说一字,手上的力气便紧上一分,苍吾便难受一分。直至他难受的要两眼一闭时,白日这才慢悠悠的松开了手,这一松开人便迫不及待的飞了出去。只是飞的再远又如何,这人又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白日虚弱的很,已无精力去理会苍吾,也就随他而去。刚准备躺下好好休息时,忽然察觉到什么,微顿片刻,很快又不受影响的躺下了。而苍吾也有所察觉,悄咪咪的看了白日一眼,见她没什么动静还以为是白日刚受过刑罚,虚弱的没有察觉。心里的算盘打的起飞,要不要偷溜出去凑个热闹,反正也在隔壁,正想着呢,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飞回了白日的手中,拿捏的死死的。而刚刚还悠哉悠哉的人,呼吸片刻,神情未变,感觉却凝重了起来。只能说麻烦都凑一起了,心中更是好奇,一个元婴修士如何惹的这般大阵仗。至于隔壁还在睡梦中的长念则是被怀中的收妖镜给烫醒的,这还是当初师傅收他为徒时所赠的见面礼。刚从怀中将收妖镜拿出来准备一探究竟,忽然觉得身后一凉,片刻停顿后,神色不变,却是伸手去摸床上里侧的佩剑,刹那间,寒光闪现,两人对峙而立,剑指脖间,一缕青丝落地。屋内月光暗淡,两人皆神色不明,只听长念声音微凉,“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我素来不喜别人用剑指着我,而你是第一个用剑指着我脖子的人。”
话音才落,长念手中的剑便被白日夺了过去,速度之快,长念甚至都没看清眼前这人出手,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他的命便在别人手中了。眼眸微抬,剑指喉间,白日的声音比他的还凉上几分,“而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
乌云散去,月光散落人间,眼前人是误入人间的天上仙。不过几道呼吸之间,生死起起落落,长念只当是过了半生,心中的恐惧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又从鬼门关上回来了。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却不知,不久之后,那才是生死刹那间。“剑是好剑,可有名字。”
白日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剑,问道。“白玉。”
长念的声音带些沙哑。白日点头,随即便双手将剑奉还,“你可知你镜中关的是何人。”
长念接剑的动作一顿,指尖传来清晰的疼痛感,神色警惕。白日淡然的抚上剑上的那一点红,在指中摩擦几下,又漫不经心的开口,“你猜,你能不能活过这一个时辰。”
这话听的长念只觉得是他踏上黄泉路的通关文碟,心提到了嗓子眼。苍吾表示,这姑娘心眼真小,这种时候还要吓唬一下人。白日抬手微微一挥,长念眼前一白,下一秒眼前已然是另一副天地。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夜……而这,莫不就是他的埋骨之地。长念脑子转的飞快,心中更是慌的一批,只觉得自己今日死在这里是必然的结局。没慌许久,他又开始想他临死之前的遗言了,想他这一辈子勤勤恳恳的,也不知道下辈子投胎能不能投个好人家。很快又释怀了,其实做人早晚都是会死的,而他只不过是在年纪最好的时候死了而已,虽然有些可惜,但命是如此,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