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也是这个组织里的人？”

冬天开花的枇杷树，大概是已经艰难成长了十几年，枝丫伸到二楼破碎的窗旁让叶片悄声无息地落下，花朵一脱稚气结了许多金黄饱满的果实，但摘一个尝尝的话，味道却大多都是青涩的。无声哭泣一样地，冰天雪地里残留的花瓣落在教室那老旧的窗台上，干枯的植物细胞使它与那石板上豁开的裂缝更加般配，可这份仅有的美却被锋利的窗户玻璃碎片打断。教室里，是什么人可以无视这伤感的风景？

言和将左口袋内侧的本子又往里揣了揣：“您知道现在顺浪的事情吗？”

“鄙人隐退江湖多年，现在都快知天命啦。顺浪的事情，鄙人当然也得跟上潮流嘛。就像最近的，你们把凌翼杀了？”

小音一个激灵探过头来，双掌击案：“您怎么知道？！”

“学校里都通传的。”

松郡似乎没有半丝伤感，“再说了，他是鄙人的学生，他前些天历史小测的成绩鄙人都记得呢！本来他也不是什么顺浪组织里的人，就是因为家里亲人开店太不容易想赚取资金，这下可好，让那顺浪给盯上了。坏就坏在他对他们组织太忠诚，要不谁舍得花那七万三千五来杀你们几个人呢。怎么说呢，他是靠着爱走到现在的。——然后你们就给他正法了。”

话锋的转折换来了几个人的沉默，几个人的沉默换来了教室里的一片寂静。

这位叫松郡的资深老成员，可谓是经过了沧海桑田，仿佛谁死了谁活了带来的悲伤与喜悦在他身上不管一丁点用。如虎添翼的是，他知道过去组织的很多事情，有些甚至可以拿来填补本子上的空缺，而且顺浪组织里的小部分人，他都见过几面。

这所学校各个教室里的黑板都极具特色：左半边是个普普通通的黑板，右半边却嵌着一块大屏幕。待过这间教室的学生应该很不讲理，屏幕上面明显被人划花，应该是恶搞病毒软件太多了吧，这台设备基本上不能用了。但这时，上面突然亮起雪花屏，巨大的杂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把前后门都关上，如果还关得上的话。接下来谈论的事情只许你们知道。”

恶魔低语般的机械女音，在音量被调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设备中回荡。离屏幕最近的暮漓赶忙把声音调小。停顿了那么一分多钟，蓝屏终于在一片马赛克中缓缓消失。一番赛博朋克式的转换后，屏幕上呈现出一幅图，上面显示的是一张平整中透着呆板的报纸，像是被电熨斗熨烫过一样，上面的光影透露出浅浅的褶皱，像是用手指捻一下就会裂开一道缝似的。图片边缘的编辑边框还未消失，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鼠标箭头，把图片聚焦到了报纸左上角的一张照片上。

“我找到了一个最微小的反应线索。”

机械女音以一种极具穿透力的语调低声说着，“看见这张报纸了吧。现在左上角的这张照片是我在一段时间前调查到的，当时我破解了顺浪组织里的一个存档，这张照片存在文件夹的最里面，应该很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投向屏幕，眼神不放过任何一个像素。照片框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系着大蝴蝶结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水手服，手里豪华的麦克风透露出她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言和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以前自己的好友天依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她的直播。照片的一角用日文印着“キズナアイ”，很显然她的名字翻译过来叫“绊爱”。照片是黑白的，背景看着像是在画展地点截取的，除了绊爱以外空无一人，应该是因为打印机的年代太旧，就连背景上的画都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这张照片，我在几天前发给过洛天依。”

机械女音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声音又低了些，“大概就是在那天以内，她被人刺杀了，我现在怀疑就是因为我把这张照片截图发给了她，让顺浪的成员知道了。”

言和听到“洛天依”三个字，身体顿时一激灵：“你认识洛天依？！”

肥皂则是顺着机械女音推理的方向思考：“所以说，那个枪杀案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个顺浪？”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龙牙坐在一边的瓷砖上，“你也看到了这张照片对吧，那么他既然杀了洛天依，为什么不来杀你？”

“也许是因为当时她被吓到了，手指刚好按在了锁屏键上，凶手没发现手机上有我和她的聊天记录，所以估计是没找着我。”

小音也接入话题：“既然他们到现在都没找着你，那他们肯定也查不到聊天记录，怎么知道你把照片发给她了？”

“当时我在场。”

言和的声音坚定了起来，“我在旁边打扫卫生时听见她喊绊爱了。”

“绊爱是照片里的内容，那他杀人，肯定是跟照片有关系吧？”

暮漓接着问。

“当时绊爱已经预告过自己的商业要进入休眠期了，这回她不知道怎么将休眠的日子提前了些，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机械女音的语气明显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刚好能躲过凶手的袭击，不过至于她知不知道有人会来找她我就不清楚了。很显然绊爱的粉丝很多，看到这张图的少说也得上个十万百万。那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他怎么不屠城呢？”

“注意这是你在他们组织里翻到的存档文件夹最里面最重要的一幅图。”

浩铭思如泉涌，“要是这张报纸现在还能让大众看到的话，他们存这东西当机密有什么用。”

“对啊！”

思路一打开，大家都清醒了。

言和的眼里闪着光芒：“所以说，这张照片上他们关注的内容不一定和绊爱有关？背景可是画展啊，说不定是哪幅画惹到他们组织了呢。”

“但顺浪已经知道这图上有机密内容了，如果机密在画上的话，那画展的主办人员会遭殃，总之这画现在要么是改了，要么是在顺浪组织手里，对我们很不利。但，至少这个版本的画现在在咱们手里对吧。我没什么需求，只要不断破解就好了。你们也一起探索吧，记住我们并不是只为组织而战斗，这份利益影响着全世界。”

“说吧，又去哪？”

对于机械女音的激情，暮漓只是冷冷地降了温，“去找那幅画还是？”

“不需要，画的事情不重要，况且这是我负责的事情。”

机械女音如是说，“找顺浪，杀人，要么就拖延时间，我发现内容的速度需要比他们破解内容的速度快。你们还有精力找上顺浪组织的门吗？”

短短几天，存在了无数年、几代人都无法顺利破解的世界利益突如其来地开始泄露。对于上古时期，高科技的时代只能算这历史长河中的凤毛麟角，但起到的作用无比的大。寻找并破解机密，是他们在这个组织存在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他们首先需要奋力争夺，这虽然不是他们加入组织的理由，但这是他们的忠心与存在于这个组织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