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访(1 / 1)

时间如梭,转眼间两月过去了,寄锦已经熟稔了净世的一切。早上,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各家各户开始了一天悠闲的劳作。炊烟袅袅升起,不一会儿,便会嗅到香味四溢的晨饭。饭毕,孩子们嬉闹着,你追我赶,进入学堂。男人们相互招呼着去地里农作,女人们便三两聚在一起,坐在庭院中,有说有笑地缝补衣物,谈论着各色事情。夕阳西下,男人们和孩子们回到家里,一家人温馨地边吃饭。谈论着一天的经历,或是女人从哪里的听到的稀罕事儿。或孩子今日学了什么,会背了什么诗,亦或是男人谈论地里的庄稼又长高了,今年是个丰收年诸如此类。夜深,人声渐稀,如星星般点缀着黑夜的灯火一个一个地熄灭,忙了一天,休息是最为惬意的事了。一切平淡又祥和。虽有使者按时送来粮食和物品,但是为了更加融入,寄锦便请教着陆川学起了种菜。种菜看似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他却是忙了好几天。陆川坐在地头,捋着胡须,呵呵地笑道:“果然是年轻人,还是需要好好历练啊。”

寄锦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锄头,擦着淋漓的大汗,被太阳晒得脸看着愈发红润起来。继而又虚心听从教导,认真努力地劳作起来。晚上,他躺在床上,浑身酸痛。这时,早已被他视作一份子,并且起了名字,叫小白的灵兽跳到床头,缩成一团,依偎在云寄锦脸边,满意地打着呼噜。寄锦笑道:“你倒是会找地方,我可是劳作了一天累的紧呢。”

小白讨好地喵了两声,又蹭得紧了。寄锦亦用脸蹭了蹭小白温暖柔滑的毛发,算是回应。他没有点灯,只是这样望着屋顶静静地躺着。片刻,似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便笑出了声。“小白,若是乐游看到我这幅样子,想来定是要嘲笑我了。”

是了,寄锦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叫乐游,比他小两岁。虽是一母同胞,容貌上也有些许相似,但这两兄弟性格却是完全不同。寄锦钻习仙道,乐游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寄锦喜欢兵家运筹,雄心壮志;乐游却喜欢诗词歌赋,游历山水。所以,一直以来,自己都被视作云家不二的继承人,因此,他也更加努力。而乐游却毫不在乎,每日里写诗作曲,农作烹饪,日子过得好不自在。为此父亲不知明里暗里,教育过乐游多少次,可他依旧我行我素,不改分毫。他常说:“修仙不过是最为无望的事,且不说若是修成了,不过是成了个老不死的怪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若是修不成,那又何必苦熬一生呢?这样想来真真无趣。”

“倒不如趁着自己有限的岁月,去做些喜欢的事,到时候回首往事,这才是最为逍遥得意的。”

每当云震天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谬论,总是气急败坏,喝令下人去传家法,放狠话要打断这个不孝子的腿。而这时,乐游总会躲在寄锦的身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真心仰赖的大哥。寄锦见如此,便急忙圆场,乐游便趁机溜走,远远的还能听见父亲的跺脚和怒吼声。云寄锦不由地深呼吸。为了计划顺利的进行,为了不让心思单纯的乐游看到自己“血刃无辜”的样子。寄锦特地在乐游外出游山玩水的时候秘密行动。自然,目的便是打入诡阴山内部,摧毁天上天,杀死惊鸿翊,给四方大地一片和平。而今想来,乐游也该知道了,不明真相的他,大约对自己这个“滥杀无辜”的大哥很失望吧。想到这儿,寄锦伤感得更深。就在这时,原本熟睡的小白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明亮。它警觉地竖起耳朵,时不时地动几下,似乎在听寻什么。寄锦起身看着小白,不明所以。突然,它叫了一声,跳下了床,冲向了黑夜中。“小白!小白!你去哪里?”

寄锦接二连三呼喊着,小白却始终没有回头。寄锦心中隐隐不安,略穿些衣衫便追了出去。陆家村夜晚格外宁静,小孙子离儿已经睡下,陆川便躺在庭院里藤椅上安然地扇着扇子。丝丝清凉袭来,陆川也有了些许倦意。“多日未见,陆老一切可好?”

突然,惊鸿翊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陆川眉眼间皆是笑意,却仍不起身。他扇着扇子,故作淡定道:“是你呀,这么久没来,我还当是小翊儿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呢。”

“陆老这可是说笑了,小翊儿忘了谁也不会您的。”

“这不,今儿一有空,便提了您最爱的桂花酒来了,这酒可是我陈在地下多年,您可是要赏脸尝尝啊。”

惊鸿翊一番话,哄得陆川眉开眼笑。惊鸿翊扶着他起身,陆川乐呵呵道。“就你会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

“哪有啊,小翊儿是真心的,陆老可不要冤枉好人呀。”

惊鸿翊笑道。陆川喜爱的拍了拍惊鸿翊的手。“好了好了,夜深露重,多有不便,我们去密室,咱们爷孙就着桂花酒,好好地说说话。”

惊鸿翊笑着应允了,扶着陆川慢慢向厅内走去。几经辗转,云寄锦发现道路越来越熟悉,抬头间,已然到了陆川前辈家中,小白却站在外面,似乎有些踌躇。“小白,你怎么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云寄锦悄声问道。小白只是探了探爪子,却又缩了回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大堂没有离开。终于,不知道反复多少次,它终于蹑手蹑脚地踏了进去。寄锦预感此事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也更加警惕起来。密室内,古朴的陈设越显清幽,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悬于上方,倾洒下柔柔的光亮,使人的心愈加舒畅。惊鸿翊给陆川斟酒,自己也随侍坐下。陆川轻啜一口,笑道:“果然是好酒,定是你从西冥晓家那里寻来的,那里的酒酿最是有名。”

惊鸿翊嘴角浮现淡淡的温暖的笑意,轻抿一口。“我原是想着去西冥寻一番的,但是最近事务繁多,不得空,便拿了风掠酿好的酒来借花献佛了。”

“哦?可是那次你路过西冥,顺手救下来的那个少年?”

陆川放下酒杯略思考道。“是的,他从前是西冥晓家的庶子,他娘亲,便是晓家家主晓暮千最为宠爱的女人任雪淇。”

“任雪淇虽是晓暮千寻访民间时偶然相遇,在世人眼中他们并不般配。”

“但是两人婚后琴瑟和鸣,恩爱异常。这原还是成了仙门世家的一段佳话。”

“是了,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陆川感慨道。“不过倒也可惜了,红颜薄命,晓暮千思念成疾也随着去了,撇下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继承这偌大的家业,真是可怜。”

惊鸿翊冷笑道:“可怜?风掠倒也罢了,晓长骑可是逍遥的很。”

“晓暮千死后第三天,便说是风掠克死了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亲弟弟凌迟城楼,供天下人观看。这样狠毒的心思,当真是要人神共愤!”

惊鸿翊红了眼睛,手里的酒因气愤而微微漾出。“所以你便路见不平?”

陆川问道。“可是那时你已是诡阴山尊主,插手仙门家事,无异于给自己树敌。”

陆川说道,又品了一口桂花酒:“这,大约这不是根本的原因吧。”

惊鸿翊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惚,随即垂下了眼眸,看着腰间的青龙玉佩,轻抚着玉佩的温润,喃喃道。“那时他的浑身是血,眉宇间却是从未有过的坚韧不屈。像极了……”她顿了顿,终是说了出来:“像极了哥哥临终前,拼了性命也要护我周全的样子。”

陆川微微失神,心中五味陈杂:“小翊儿,都过去了。”

“是么?”

她抬头,看着泛光的夜明珠。嗜血地笑道,凝脂般的玉手生生地攥得苍白无血。“小翊儿,你听我说……”陆川还想说什么,却被惊鸿翊生生地打断。“陆老你说,下次来我该带些什么好呢?我记得阿离最喜欢机关的水车,那东西最是精巧,若是阿离得了,定会欢喜坏了。”

陆川见她不愿再谈,也只得叹了口气,随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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