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是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苏先生吵醒的。她睡眼蒙眬地揉揉眼镜,声音慵懒,“怎么了?”
苏先生急得手都抖了,“王妃,你赶紧跟我走!”
“王爷突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也不应,恐怕是要发病了!”
李琴南闻言神色一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便催着苏先生赶紧带路。李琴南到了程璟的住所也是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程璟的住所同自己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若她真的心怀不轨,程璟对她这般不设防,那她害他,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她上前几步,拍响紧闭的房门,“王爷,开门!我是李琴南!”
房门依旧岿然不动,里头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苏先生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看见王爷进了房间,李琴南都要以为程璟不在里头。没有狂怒的怒吼,也没有痛苦的呻吟,甚至连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都没有……李琴南心一紧,他不会发病熬不住晕倒了吧!“程璟,开门!你听听我是谁!”
依旧没有回应。李琴南掩去眸中复杂,盯着紧闭的房门望了一会儿,看向苏先生,“开门!”
苏先生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怕王爷事后报复,不敢毁坏主子的门,但若是王妃开口让他们搞得破坏,王爷定然没有理由处置他们。苏先生点点头,立刻便有身强力壮、武功高强的侍卫站出来,以坚实的血肉之躯冲撞房门。随着木制门栓的断裂声响起,紧闭的房门露出一条缝隙。苏先生悄悄凑在缝隙前偷眼往里面瞧,里面一片漆黑,他没能找到自家王爷的身影。他正疑惑着,怀疑自己看错了,王爷或许根本就不在里头,一支狼毫笔就砸在了他的脸上,一声怒吼也随之而来。“滚!”
苏先生灰溜溜地走下来,也不敢说话了,只目带希冀地看着李琴南李琴南知道他的意思,她自己也是打算那样做的,于是干脆不再犹豫,试探着推开房门,摸了进去。程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房间自然是极大的,但也极为潮湿和阴冷,李琴南一走进去,就感到一股能穿透骨肉的阴冷。她就不明白了,程璟成天这里有病那里中毒受伤的,几乎算是常年有患在身了,为什么偏要住在这么个糟践地方!但凡搬去个阳光充裕的院子,他也不会每次发病时都那么痛苦了!李琴南心里思绪纷飞,面上却是不显,只小心翼翼地提着步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王爷?程璟?程璟,你在哪啊?”
漆黑的房间响起了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声音很小,但李琴南耳聪目明,这点声音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声音是在书桌后头。李琴南调转脚步,往书桌方向走,边走边开口试探,“程璟,你在那儿吗?”
她又听到了一阵衣物摩擦声。程璟悄悄转到紧闭的窗户那边了。李琴南心中暗骂程璟这狗男人就是爱折腾她,脸上表情却依旧十分温和。虽然这么黑,程璟也看不见。李琴南的声音带了点威胁,“程璟,你别给我动了啊?”
窸窣声再次响起,这次移到了床榻旁。耍我好玩是吧!李琴南也不忍了,调转脚步就怒气冲冲地往床榻边走。房间漆黑,李琴南看不清脚下,迈的步子又太大,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身体便下意识要往前倾。完了!李琴南以为这下自己要摔个严严实实了,运气不好说不准还要毁个容,正幽怨着,腰间突然多出了一条胳膊。程璟揽着她的腰,目光冷硬,“你来干什么?”
李琴南借力站稳,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来这干什么!要不是担心你死在里面,我才不来这么个阴森森的鬼地方呢!”
照程璟的性子,李琴南以为他一定会反唇相讥,但这回,程璟竟然没什么大反应。他的声音透着些让人心碎的疲惫,“你现在看到我了,可以出去了。”
李琴南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程璟这狗男人,居然真的要她出去!李琴南觉得不对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迅速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脉象紊乱,心火旺盛,隐隐有发病之兆。李琴南怒不可遏地抬眼看他,“你知不知道你要发病了?你想死吗?”
程璟抿了抿唇,将手抽了回去。李琴南一惊,“你疯了吗?跟我这个唯一能救你命的大夫闹矛盾!”
想到眼前这人是病人,她语气又软下来,循循善诱,“是长公主的寿宴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又要发病了?我喝醉了,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你跟我说说呗!”
程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李琴南咬着唇,指间闪过一道银光。程璟现在的状态有问题!他若发病,其实还更好对付一些,毕竟,在她的治疗后,他每一次发病,都是在消耗身体里的余毒。但现在,这种欲发病但又迟迟未发的状态,只是徒劳地折磨他,让他心神混乱、痛苦不止。李琴南捏着银针,想帮他解脱这种自我消耗的痛苦,程璟却在看见银光的下一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李琴南的银针落了空,瞧着一脸漠然,她简直要被气笑了。在心中告诫自己无数遍,不能跟病人计较,不能跟一发病就犯傻的病人计较,李琴南才勉强忍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朝病人发火,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医德。李琴南语气和缓下来,“程璟,你过来。”
程璟只警惕地看着她。李琴南猜测程璟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便出言试探,“程璟,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程璟的耳朵动了动,面上出现犹豫之色。李琴南继续再接再厉,“一个关于我来自哪的秘密!”
话音刚落,程璟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什么秘密?”
李琴南嘴角上扬,“你过来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程璟像是被这句话取悦了,依言靠了过来。李琴南脸色一变,手疾眼快将银针插入他的睡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