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收了银针,扶稳程璟软倒的身体,高声叫苏先生进来。苏先生将程璟弄到床上躺下,李琴南打开密不透风的窗户,又让人点了灯,室内才明亮些。刚刚太黑李琴南没注意,现在有光线了,她才发现程璟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还出了一身的冷汗。李琴南撇了撇嘴,都难受成这样了,还要跟大夫闹脾气,真是闲自己命长了!她愤愤坐下,给他扎了几针,看他脸色好看了些,才又给他看了脉象,蹙着眉头写下药方。苏先生接了药方,正要吩咐人去煎药,李琴南又叫住他。她脸色纠结,“你们王爷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突然发起病来?”
苏先生惊讶地看着她,“王妃你都不知道吗?你不是跟着王爷去参加黎阳长公主的寿宴了吗?”
“我后来一不小心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苏先生若有所思,“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才刚刚回来。”
李琴南挥挥手,让苏先生走了。她自己坐在床边,瞧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瓣,目光沉了下来。这狗男人,真不给她省心!药很快煎好了,李琴南一针把他扎醒,又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把药趁热灌了下去。被灌了一肚子的药汁,程璟眼神清明过来,脸上也积攒了怒意,“李琴南,你能不能温柔一些?”
“不能!”
李琴南毫不犹豫地答了,盯着程璟怒意犹存的脸若有所思,“你今日因何犯病?”
程璟脸色难看起来,“你不知道?”
李琴南一脸懵逼,“我应该知道?”
程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知道就算了!”
他已经想清楚了,李琴南心里想着那个不知踪迹的人就想吧,反正只要他一直不出现,李琴南迟早死心,只能安心做自己的王妃。既然如此,他何必再提旧事。程璟沉默了下来,李琴南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犯病的原因,最后只能将其归因为他阴晴不定,病情也同它的宿主一样,阴晴不定得很。李琴南给他做出了诊断,见他脉象平稳了下来,刚想离开,又倏尔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了下来。她目光严肃地看向程璟,“你就不能换一间屋子住吗?你自己看看,你屋子里阴冷成什么样了?”
“八王府那么大,难道就没有另一间屋子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吗?”
程璟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在这住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但她说得也没错,一进入这间屋子,就彷佛同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他在其中,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孤独与痛苦。所以当初他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么个地方呢?是了,是因为皇后和太子。八王府初初建成之时,刚好是他那几年里病情最严重的时期。皇后同太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来探病,顺便让他搬进了眼下这间屋子里。程璟很难忘记当年皇后脸上的讥笑,忘不了她檀口中吐出的恶毒之语——小璟啊,既然你发起病来全身发冷,干脆就搬进这间屋子里,也好好好适应一下你发病时的症状,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皇室丢人抹黑!刚住进去时他觉得屈辱,后来,他便慢慢习惯了。他强大起来了,又害怕自己沉溺于安稳的生活中,干脆就不搬走了,用它日日夜夜唤醒心中的恨意。李琴南还在等待他的答案,程璟却不想将这些屈辱的旧事告诉她。他低垂了眼眸,“你想做什么?”
李琴南圆眼一瞪,“还能干什么?把你从这间屋子里弄出去!”
搬离这个地方吗?也好,他现在有李琴南了,没必要再纠结于旧事折磨自己了。程璟点头同意了李琴南的计划,李琴南立刻行动起来,找来苏先生,四处查探一番,终于选定了一处合适的居住地点。新的房间宽敞明亮,每日都承接着阳光的照射,因此一进去,便给人一种温暖熨帖之感。李琴南很满意这个房间,立刻让苏先生安排人手将程璟房间里的东西转移到这处来。苏先生点头应是,于是便有一窝蜂人涌入程璟卧房,将能搬走的尽数搬走了。李琴南眯着眼睛在一旁看着,不错过每一个人的动作。苏先生抹掉鼻头上的灰,“王妃,这里灰太大,王妃还是去门外等着让下人处理吧!”
李琴南摇摇头,“不了,我得在这看看,王爷身边是否有其他影响他病情的东西!”
李琴南没有说实话,她在这看着,只是想找到太子叱咤楼楼主口中的青骑令。如果程璟将它放在身边,那她便一定能在这次的转移中发现端倪。若是没有将它放在身边,那——两个仆人正要将书桌搬走,却没配合好,书桌磕在了门框上,暗格里头的东西悉数滚落下来,乱七八糟掉了一地。苏先生见到一阵头疼,“哎呦,你们倒是小心一点啊,摔坏了王爷的东西,王爷又要跟我闹了!”
他边说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李琴南见状,也蹲下身子陪他一起捡。手谕、印章、书信……没有青骑令!李琴南失望地直起腰来,挥挥手放仆人走了。她正以为程璟没把青骑令放在身边,正要另作打算时,又见着程璟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暗盒下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木盒。木盒纹饰繁复,看上去便不是什么便宜之物,它的大小也刚好合适,正适合用来装印信、令牌这之类的东西。所以,叱咤楼楼主用尽手段要找的,是不是就在这个盒子里装着。李琴南眼前一亮,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苏先生,“这里头是什么?”
苏先生没有正面回答,“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叱咤楼楼主那么想要的,就是你口中的不重要之物?李琴南不信,继续试探道:“这里面的,不会是你们王爷的什么宝物吧?”
苏先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王妃还没嫁进来,就要查王爷有没有私房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