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见了这纯白的布帛,面上也浮现了失望之色。苏先生从另一边走出来,接过这布帛,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说扬州富贾们为了商业机密不被泄露,特意研制出一种绢布,在上面用特制的墨水写的字,要用水浸湿才能显现出来……”李琴南眼睛一亮,她虽没亲眼见过这东西,但在现代时可没少在电视里看过这有情节,这她熟悉啊!程璟也不觉得苏先生所言是天方夜谭,将这布帛展开平整地放在桌面上,然后便将一瓢水泼在上头。布帛很快便被浸湿了,逐渐变得透明,原本整齐的纹理间开始出现黑色的线条,不久之后便形成了四个字——还我命来。李琴南哽住了。就这四个字,有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能不能别打哑谜了,她真的是受够这些谜语人了!李琴南的期待落了空,正抓狂着,一个黑衣暗卫走了进来,朝程璟半跪行礼,“启禀王爷,刺客已经尽数伏诛!”
苏先生急切地跑到暗卫面前,揪着他的衣襟,“可有活口?”
暗卫将自己的衣服从苏先生魔爪里拯救出来,才坚定地开了口,“没有。刺客早有准备,在不敌之时便吞下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了!”
程璟眼神微微一凝。死士吗?扬州城里竟然有人圈养死士!苏先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次看向暗卫,“那伙刺客,可有留下任何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暗卫摇了摇头,“没有。”
程璟将目光落到自己手上的箭矢上,心中有了一点想法,便让暗卫去取一支那刺客所用的箭矢来。暗卫道了声是,便领命离去。李琴南有些迷惑,看着程璟手上的箭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要暗卫拿箭矢过来干什么?”
程璟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本王怀疑,这次刺杀我们的,和给我们送来这四个字的,不是同一批人!”
苏先生闻言先是一愣,后又恍然大悟,“有人在浑水摸鱼!”
程璟没有说话,只瞧着李琴南微微颔首。那暗卫很快便带着一支还沾着血的箭矢回来了,程璟仔细比对了两支箭矢,发现它们虽然长得相似,但实际做工和材料截然不同。如此,基本可以肯定,刺杀他们的,和给他们传消息的,不是同一拨人。至于是谁想要刺杀他们,又是谁给他们送的消息,还有待商讨。程璟又将之前那箭矢上上下下反复摸了好几遍,终于在箭头与箭身的连接处找到一个刻字——刘。程璟沉吟一会儿,将箭矢交给苏先生,声音冷酷,“明日想办法将扬州城的所有铁器铺子筛查一遍,找到以刘字为开头的铁器铺和姓刘的铁器铺主人!”
苏先生尚且心存疑虑,“将这密信送来之人很明显不想让我们得知其身份,如何会留下如此大的破绽?从铁器铺下手,怕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李琴南却是与他意见相左,“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要不然哪有人赌上全家性命也要偷盗贡银?说不准那人就觉得扬州城那么大,铁器铺那么多,我们肯定不会从箭矢来处下手,才这般肆无忌惮呢!”
她想了想,又转向程璟,眼神探究,“王爷可还有什么想法?”
程璟看了一眼李琴南,“还记得驿站的事情吗?”
李琴南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驿站死了那么多人……”是了,驿站死了那么多人,但仍有人幸存。那几个幸存者才是解决这桩案子的最好的证人。程璟瞧着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找来纸笔写下几个名字,交给暗卫,“派人盯着他们的家人,看看他们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
能在驿站刺杀中存活下来的人必定狡猾如蛇,差点丢了性命也会让他们小心谨慎,但再如何用心掩盖踪迹,只要回到扬州,便无法遏制住探望自己的妻儿、父母的心思。暗卫领命走了,苏先生再次开口询问,“王爷,您可是怀疑,这布帛上的四个字,是那几个活下来的押运官送来的?”
程璟没有直接解答这个问题,只是指着桌上逐渐变干的绢布,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慢慢消失,“你不觉得,这四个字,同我们当初在驿站时发现的银疙瘩上面的刻字极为相似吗?”
欠债偿命和还我命来?的确是挺相似的。李琴南蓦然在纷杂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等等,既然这绢布上写着的是‘还我命来’,这便代表着将这绢布射给我们的人,必定有亲友在这个案子中丧命!”
“除了高大人一行人,还有谁因贡银丧命?”
苏先生被提醒了,“还有前任知府!”
李琴南立刻追问,“这前任知府可还有亲人在世?”
苏先生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尽数说出来,“前任知府在贡银丢失之后便被一道旨令召回京城,在大理寺中冤死后尸首还是些同僚凑钱安葬的。”
“之前便说了,他脾气怪异,在做出当街鞭打下属的事情后,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他的妻子也再也忍受不了他了,便带着侍女投奔娘家去了,再也没回扬州城。我也只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具体是谁、住在哪儿,我倒是不清楚了。”
程璟声音冷了下去,“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前任知府死之前,便妻离子散,孑然一身了?他莫不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下场,特意安顿好自己的家人,才赴京的吧?现在看来,他或许也并非是冤死!”
苏先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声音都小了一个度,“合着这扬州城里没一个干净的!”
李琴南被纷杂的线索弄得头疼,总想也想不出一个头绪出来,干脆放弃,打算先回去洗漱睡觉。她刚站起来,便瞧见一个府兵急匆匆地走进来,将一个折子交到程璟手上。李琴南停下了动作,看着程璟打开这折子,周旺的名字赫然在上。这周旺,居然要在周府宴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