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看着横在自己脖子前面的锋利刀刃,满眼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进扬州城时,你身边明明还只有京城带来的那群乌合之众,现在这些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程璟目带嘲讽,“周老爷怕是没去过京城,忘了本王早便有残忍嗜杀的阎王之名!”
他凑近被一个黑衣暗卫死死压制在地上的周旺,语气戏谑,“若本王没有一点杀人的本事,如何能得到这称号?”
周旺听了这话满心满眼俱是惊惧,李琴南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瞧这话说的,被人叫做活阎王还很骄傲是吧?她拉住转身欲走的苏先生,压低了声音,“你们王爷不会把他在京城里的人手都调到这来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这扬州一行倒是妥了,但等回京城之后,麻烦可不小。“怎么可能?”
苏先生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猛地住了嘴。他左瞧瞧右瞧瞧,见没人注意到他俩,才附耳过去,“带出来简单,但回去不易啊,真把人都带出来,那王爷今后在京城的势力必定大打折扣!王爷带的人手拿下一个周府还可以,但若真对上铁了心要同王爷作对的知府,那肯定是以卵击石!”
“如今就是赌一赌,看知府到底敢不敢冒犯天威,他手底下的人又是否真的听信于他?”
李琴南懂了,合着程璟这么嚣张,只是在打信息差,诈诈周旺这些人罢了。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小命没啥保障了呢!周旺的几个子女哪见过这个阵仗,目光一触及雪亮的剑刃便丢了淡定,惊声喊道:“爹,救救我们啊!”
周旺的注意力被这凄厉的惨叫吸引了一瞬,又马上反应过来,双目通红地盯着程璟,“即便是王爷,也没有随意处置平民百姓的权力吧!还请王爷将我们一家移交扬州知府处理!”
程璟如何不知道周旺打得什么算盘。移交给知府处理?周家与知府沆瀣一气,将周家之人移交知府处理,是让知府替他们毁灭罪证,再倒打一耙的吗?他语气冷淡,“你想得倒好!”
说着,他给旁边的暗卫使了个眼神,暗卫会意拿刀走向周黎和周依依一行人,惹得他们恐惧地尖叫。周旺目眦欲裂,大吼着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极了落入猎人陷阱绝望挣扎的野兽,“那你想怎么样?我们周家人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般赶尽杀绝?”
程璟挥手叫停暗卫的动作,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本王对覆灭周家没什么兴趣,本王只是想查清楚,贡银丢失一事罢了!”
他轻轻眨眼,笑着看向周旺,“周大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周旺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地泼了盆冷水,整个人冷得可怕,狠狠地闭上眼,“贡银之事同周家没有关系!我们周家没有动贡银!”
程璟“啧”了一声,挥手让暗卫继续挥刀。周黎眼见着惨白的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的老爹只是闭着眼睛,丝毫没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心中蓦地生出了一股恨意,立刻大喊,“王爷,我知道贡银的事情!”
周旺猝然睁眼,扭头去看周黎,声音严厉,“周黎!”
刀锋在离他脖颈一寸的地方停下,周黎也顾不得他老爹的警告,连滚带爬地跪到程璟脚边,“王爷,我爹不肯说出实情,我可以说啊!只要王爷许诺绕我一命,我什么都可以告诉王爷!”
周旺恨得指甲都快要被他自己掰断了,“周黎,你胡言乱语什么?你要整个周家都给你陪葬吗?”
“周家!周家!什么都是周家!”
周黎像是被周旺的话刺激到了,转头眼神愤恨地盯着周旺,“我算是看透了,你只在乎周家,当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大哥是嫡长子,他要继承家业,所以你关心他。小妹是女儿身,以后嫁对了人能为周府谋利,所以你关心小妹。那么我呢,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可有过问过我一句?我不能继承家业、不能为周府谋利,我作为你的亲儿子,就活该被无视、被欺辱吗?”
将憋在心中数年的话说完,周黎又收敛了脸上的怒色,转头讨好地看向程璟,“王爷,我能作证,我爹他就是参与到盗窃贡银的计划中去了!”
程璟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继续。”
周黎回忆起他意外看到的情景,“一年前,我亲耳听到我爹跟现任知府在书房中商讨,他们如何派遣自己信得过的官员押送贡银,又是如何在半路杀死不愿意他们同流合污的官员将贡银带走藏起来,然后让前任知府做替死鬼!”
“我爹和知府商议好了,留下来的贡银分成三份,他们一人一份,还有一份留给他们背后的那个人!”
程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这周黎所言,是去年的贡银失窃案子,那时便有人在背后操纵了吗?那躲在周家和知府背后的人,又将他自己的那份贡银用在何处了?他挑了挑眉,看向周黎,“你可知贡银藏在什么地方?”
周黎一怔,低下头来,“我听到此事也是偶然,贡银去向我也并不清楚!”
程璟本也没指望能从周黎口中得到贡银去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真正的线索,毕竟还在周旺身上。“周老爷,你可知,贡银去向?”
周旺听到周黎不打自招,已是心如死灰,正暗自思索着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错了,就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他平静地抬起头来,直视程璟的眼睛,“不知。”
程璟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周旺的几个子女,“实话跟你说吧,本王对是谁犯下这滔天大案根本没有兴趣!本王只要找到丢失的贡银,便能随便抓个替死鬼回京交差了!”
“周老爷,你也不希望你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周府,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便家破人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