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一向性子便是直爽,伍冽也不信镇南大将军这么个人物会出尔反尔,见他应承下来,嘴角便露出个满意的笑容。他目光又落到李琴南的身上,示意她自己开口。李琴南收到了这个暗示,也不推脱,看着镇南大将军便沉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大将军可能还不认识我,但我却早便对大将军的英姿心下向往,因此,才不顾其他跑来为大将军诊断。但我钦佩大将军是真,害怕自己小命就这样丢在扬州也是真,若是镇南大将军能立下誓言,啊不,是亲笔写下誓言,保证不因为我们没有将您救活便找我们算账,我们才敢下手为你拔毒!”
李琴南停顿了一下,便又在镇南大将军惊异的眼神注视中继续开口,“大将军身上的毒来得诡异,想必伍先生已经跟您说过了,他是天下闻名的神医,尚且对这个毒束手无措,我们两人携手虽然有几分胜算,但依旧存在风险,所以,若是您在拔毒过程中,不幸殒命,我们也无能为力!”
镇南大将军眼中的光彩顿时便暗淡了下来,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之前找的那个算命的说我今年必定会遇到生死大劫,还真让他说中了!早知道不叫林副将把他打跑了,该给他点赏钱,说得还挺准……”李琴南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这镇南大将军也是个妙人,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见着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寻常人要么扯着大夫的袖子痛哭流涕,要么心中郁郁早早便开始安排后事,这镇南大将军倒好,别的不说,竟然开始想着给为他算命的人赏钱!这样看来,这个镇南大将军倒也没有程璟口中那般不讲道理。程璟像是察觉到了李琴南的想法,悄悄地离她近了些,目光中带了些警惕之意,“你别乱想,本王一直防的是他那些部下!”
李琴南又收回落在程璟身上的视线,看向镇南大将军。镇南大将军眼睛又亮了起来,精神气一瞬间便又回到了从前,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便脸上带笑地看向众人,“不就是要个保证吗,我理解!要我是你们,无缘无故便因为病人的缘故丧了命,我也不甘心!”
说着,他又有想要从榻上坐起来的意思,幸亏是李琴南及时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猛地将他按下去,才没让他当场便因着动作过大而血管崩裂而死。伍冽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了,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耐烦,“镇南大将军,真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将军,管着那么多人,就不能惜命一点吗?平日上战场身先士卒也就算了,我也不说这个不对,但你因为这个已经吃了一记毒箭,就不能长点教训,不要什么都想着亲力亲为吗?”
镇南大将军听了伍冽这一番指责也不生气,甚至面上还露出个爽朗的笑意出来,“伍大夫说得是,是本将军不对!本将军这也是习惯了,平日里动不动就大开大合,一时半会哪里能想得起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健康之身了呢?”
李琴南见眼下气氛大好,也不犹豫,当即立断,走出房间门,向守门的一个将士耳语一番,让他将林副将叫过来。将士半信半疑地看了李琴南几眼,确定自己走后她也不会想着对自家将军动什么坏心思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很快,林副将便又出现在了李琴南面前。他面上还带着点疑惑,但瞧见自己将军已经睁开了眼,又立刻绽开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将军,你终于醒了!你是不知道,瞧见你昏迷不醒,我们兄弟几个,心中有多么着急!”
镇南大将军见到自己的副将心下也是激动的,被那慌不择路的小贩撞过来之时,他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如今还能睁开眼,也实属是意外之喜了!想到这里,镇南大将军便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拍拍林副将的肩膀,好好宽慰宽慰他,不要让他太过担忧。但他刚有动手的意思,李琴南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他也只能悻悻地歇了这个心思。不能动手,镇南大将军便也只能尽力的放大声音,好让他的副将觉得他依旧气若洪钟,不至于以为他已经落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林副将啊,你不用担心本将军,本将军现在还好得很呢!况且,自本将军中箭以来,本将军能活一日,便赚了一日,总之,是绝对不会亏的!”
镇南大将军本意是想要安慰一下林副将,让他不要太过忧心,却不想林副将听了这话,眼眶中瞬间便蓄起了泪花,心中忧心更甚,“将军啊,你受苦了!都是那群狗娘养的,不要脸放暗箭伤了将军,要是让我逮到那群放暗箭的家伙,我定要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镇南大将军早便习惯了自家副将那狠厉的作风,他行事爽快不计后果,要不是有林副将手段阴狠地兜底,恐怕还得再早一日被贬。镇南大将军不觉得林副将的话有什么错,自然也不在意林副将脸上的愤恨之色,要不是李琴南咳嗽一声提醒他,他都差点要忘了他要做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温言细语地对着林副将开口,“林副将啊,我瞧着伍大夫和这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神医的名号,便也顺势开口,“敢问这位神医,如何称呼?”
李琴南愣了一下,刚想开口,程璟便代她开口,“她没有名字,镇南大将军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镇南大将军听到程璟这么不负责的发言也是一惊,爱叫什么叫什么,哪有这样的说法。但程璟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当着他的面继续发问,斟酌半天,决定还是叫李琴南神医,这种称呼,无论怎样,都不会得罪人,也不显得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