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主意已定,镇南大将军才看着自己的副将,语气轻柔地开口:“林副将,这两位神医都尽力了,治不治得好本将军,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我们当兵的人啊,对生死什么的,要看开一些,不要那么斤斤计较,早死晚死、谁死不都一样吗?”
林副将对这话却是不认同,他突然开口,声音极大,甚至吓了镇南大将军一跳,“不一样!对我们来说,将军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若不是将军,我和兄弟们现在还困在那瘴气里头,过着麻木至极的日子,这让我们如何不在意、不斤斤计较!”
“若是将军你真的死了,我们这些兄弟又有谁肯接纳,还不是死路一条!我学了中原的语言,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对大多数中原人来说,他们只认一个道理,那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军死了,中原就再也没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便再也没有能真心待我们的将军,那我们活着同死了有何差别?”
听了这话,李琴南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程璟一眼。程璟这个倒是没有说错,镇南大将军手底下的人,都是他被贬到南方蛮荒之地才收服的,这些人,经了他的教化,通了礼法,平日里纵是恣意惯了,也会看在镇南大将军的份上有所收敛。若是镇南大将军真的死了,这些人心便散了,无人管束之下还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呢,占山为王也不是不可能!这样想着,李琴南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想法。亲眼见着了镇南大将军同他的副将情谊如何深厚,李琴南才开始意识到,要镇南大将军的保证基本是没有什么用的,一个死人会成为信徒心中永远的神明,但神明说的话,信徒总是会选择性执行的。这样一来,她若是想不受到镇南大将军手底下的人的迫害,为今之计,还真的是只能乖乖地将他治好了。李琴南得出这个结论后,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都累了。没有把握的仗她从来不打,如今却被逼着上战场,不赢就完蛋的那种!镇南大将军还在温言细语地安慰着林副将,很难想象,他一个九尺莽汉,站起来跟座小山似的,居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刻,饶是李琴南见多识广,也不免为此看直了眼。也是,若是寻常将军,五大三粗惯了,见了如今自己手底下的人,怕是只会暴力镇压,如何能像现在这样,收到他们的爱戴和重视!想清楚了这一点,李琴南心中也不免对这身材魁梧的大将军生了钦佩,若是能让这么个人物活着,倒也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心下有了主意,李琴南也不犹豫,直接便站到镇南大将军跟前,看着林副将,语气中半点虚情假意的客气都没有,“该说的都说完了吧?还请林副将带着人离开这个房间,我和伍先生马上便要开始为镇南大将军拔除体内的毒了!”
林副将见这个神神秘秘的人刚这么对自己说话,眉间立刻便染上了几分怒意,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镇南大将军便先开口了,他也不得不清心静气去听自家将军说了什么。镇南大将军心下也是疑惑,一开始是这两个神医强烈要求自己立下誓言了,结果林副将这个见证人来了,又不让自己提那个誓言了,那岂不是他白费了一番口舌。镇南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直接开口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神医啊,之前你们不是还说怕本将军的部下会失控伤了你们吗,本将军正交代着呢,你们怎么又着急了?”
李琴南听着镇南大将军的质疑,面上却没有什么惊惧的表情,只是语气浅淡地开口,“不必了,大将军手底下的人没有机会伤我们了!”
镇南大将军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本将军还什么都没有交代下去呢!”
李琴南目光微微下垂,落到镇南大将军脖颈上的睡穴之上,一边答话,一边用手捏起一根银针,对准穴位扎了进去,“因为我不会让你死啊!”
话音刚落,镇南大将军的意识便瞬间消失,立刻坠入进了黑暗之中。林副将见刚刚还好端端地跟自己说着话的将军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眼中瞬间便浮现了浓浓的警惕之意,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李琴南,“你做了什么?将军他为什么又昏过去了?”
李琴南懒得搭理他,便给程璟使了个眼神,让他将这个人处理好。程璟会意,便一言不发地悄悄走到林副将后头,二话不说便蓄力在他后颈劈了一下,看着他软软地倒下去,才收了手。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程璟出手了,自有黑衣的暗卫悄然踏入房间,将被打昏的林副将抬出去。程璟看了一眼面色冷凝的李琴南,想到她之前说的话,目光中便带了一点忧虑。李琴南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眼下,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镇南大将军身上。镇南大将军不能死,便意味着,这次她也要竭尽全力,将每一分精力都用上,不给死亡任何机会钻空子。伍冽瞧着李琴南严肃的神情,虽然不知道一时之间她为何变了心思,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将不通半点医术的程璟请出了房间,才重新站到李琴南面前。伍冽许久没有这种同人携手救人的经历了,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在许多年前,那时候,他的师傅还在,那个老头还能给他一点指点。如今,再次与人一同行医救人,还是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行医手法截然不同的人,这种经历倒是新奇。伍冽越想心中越是期待,看着李琴南认真的样子,努力忍住心中的雀跃,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分外露,但语气依旧因期待而扭曲,“小友,瞧着你这么笃定能治好镇南大将军的样子,想必心中是有了万全之策!若是小友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啊,我替你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