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李琴南有些不信伍冽此时说的话。主要是因为,伍冽此时的语气和姿态,都像极了急着替皇后开脱的样子。毕竟,爱情使人盲目,皇后都能因为伍冽而被皇帝算计,被他威胁着做事,伍冽如今为皇后开脱,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李琴南心中转过这个念头,面上却是不显,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伍冽,彷佛在思索着些什么。李琴南的伪装极好,但伍冽也不是什么傻子,他见多识广,自然能清楚地看到李琴南眼中的半信半疑。他猜到了李琴南的想法,却也不捅破,只叹了一口气,便继续开口解释。反正是李琴南自己让他告诉她以前的真相的,他说了,她又不信,就怪不了他了。这般想着,伍冽便收回目光,继续开了口,“我认识皇后的时候,皇后跟皇帝成婚也没多少年,太子也不过是个垂髫小童,天真得很,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我常常在皇后不在宫中的时候,逗太子玩,就是在那次,我从太子的口中,听到了那与皇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的存在。”
“太子见过他的小姨,但若是他的小姨和母后都不说话,平白站在他跟前,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两个人。”
“那时的我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来听。”
“毕竟,我行医那么久,十分清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真是万里逢双。”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改变了主意。”
伍冽看向李琴南,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光彩,“琴南,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让你嫁给八王爷吗?”
李琴南不知道伍冽说得好好的,问这个问题做什么,直接干脆地摇了摇头。伍冽便收回目光,同李琴南解释,“我反对的,不是你嫁给程璟,我反对的,是你嫁入皇室。”
“程璟自然是极好的,但他八王爷的身份,便注定会让他难以接触到真情。他说不准会成为皇帝,会三宫六院,会变得花心,这对任何一个本自由自在的女子来说,都不公平。”
伍冽垂下视线,定定地瞧着自己的脚尖,彷佛它们上头有什么玄妙一般,“但有的女子,偏偏就十分适合宫廷,比如皇后。”
“皇帝一开始瞧上的,并不是皇后,而是她的同胞妹妹,也就是后来上官将军的妻子。”
李琴南听到这里,彻底变了脸色,她已经可以预料到之后的事情会有多么曲折了。李琴南忍下心中的惊骇,尽力平静地开口,“那后来,为何是皇后入的宫?”
伍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慨着什么,“皇帝瞧上了皇后妹妹的天真浪漫,同她交谈过后,更是觉得她极好拿捏,几乎一回宫,便拟了旨意,要娶她。”
“杜家人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杜家要出皇后了,忧的事,皇帝看上的,不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嫡长女,而是懵懂的小妹。”
“他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将小妹送入宫中,一方面是担心她在宫中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另一方面,则是他们需要一个能力强的皇后。”
“他们想了半天,还是由杜丞相一锤定音,决定来个狸猫换太子,趁着两姊妹长得像,将身份掉包,让姐姐替妹妹入宫。”
这下轮到李琴南叹气了。身份掉包这种离谱的事情,原来不止是宁安侯府会做出来。原来,早在王氏异想天开,将她扔到乡下之前,杜丞相便已经使过这招了。李琴南腹诽了一番,便抹了把脸,继续聚精会神地听伍冽讲那些往事了。“刚入宫的时候,皇后还知道装一装,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副懵懂无知、任人拿捏的模样,但时间一久,她就忍不住反击了,将那些刚欺负她的嫔妃治得服服帖帖。”
说到这里,伍冽嘴角又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来,“我便是喜欢她这一点,才始终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李琴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可不想再听伍冽将他的恋爱经历了,连忙催促他继续讲正事。伍冽也很快便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郑重,“皇帝没有生疑,他只是觉得自己一开始便受了皇后的欺骗,以为皇后一直都在装软弱,好让他放松警惕。”
“事情本该到这里便结束了,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打破了这一平静的局面。”
伍冽目光悠远,过往的一切似乎又尽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姐姐做了皇后,小妹也循着自己的心意,没过几年,便嫁给了当时风头正盛的威武大将军。”
“小妹很快便有了身孕,足月之后便诞下了上官青莲。”
“那时,上官将军刚刚在北疆立下汗马功劳,得胜归来,皇帝对他也是极为重视,便亲自领着百官,去上官府参加上官青莲的满月酒。”
“就是在那场宴会上,皇帝误打误撞见着了小妹,皇宫后一调查小妹的身份,更是恍然大悟。”
“他是君主,即便畏惧杜家的权势,也断然容不得如此欺骗,当即便要叫皇后过来问罪。”
“而小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宫中的事情,她不忍长姐因自己的缘故遭到诘难,便生了死意。”
“她害怕皇帝为难杜家,干脆划伤了自己的脸,装作失足的模样故意落入水中,丢了性命,也让皇帝本想安在杜家头顶上的罪名没了证据。”
“小妹这死无对证的一招让杜家和皇后逃过一劫,却也让上官将军悲痛欲绝。”
“他抱着爱妻的尸首,又瞧见了前来吊唁的皇后,隐约猜到了一点真相,若不是还有上官青莲在,他也恨不得跟着小妹一起离世。”
“他颓丧了三个月,三个月闭门不出,等他再次上朝时,便开始同杜丞相针锋相对起来。”
“从那时起,上官府便同丞相府彻底决裂了,再也没有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