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桩旧时,李琴南都麻木了。她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只好默默地在心底感慨一句:贵圈真乱。伍冽讲完这段故事后,心情便再也无法平复了。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脸麻木的李琴南,“琴南,我已经将真相告诉你了,这下你可以相信,皇后同这件事没有多少关系了吧?”
李琴南一言难尽地看了伍冽一眼,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伍冽到了现在还一门心思地想着为皇后开脱。皇后的确不是直接逼死她亲妹妹的人,但很显然,皇后在这桩旧事中,可是一点都不无辜。伍冽在讲述中刻意地将皇后的意愿隐去了,把这招狸猫换太子的计策实施的原因尽数推到了杜家人和她妹妹自己身上。但李琴南凭借自己对皇后的了解,她几乎可以确定,皇后在得知自己妹妹被皇帝看中后,心情绝对不会平静。甚至有七成的可能,便是皇后自己主动跟家人提起代替妹妹入宫的事情。还有她妹妹的死,同皇后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上官夫人在上官府待得好好的,如何会知道皇宫中发生了什么?如果她的确像伍冽说得那般天真懵懂,又如何会在一天之内便意识到皇帝会对自己的姐姐和家人下手?李琴南几乎可以确定,上官夫人的死,便是皇后铲除威胁的重要一步。定然是皇后派人告诉远在上官府的上官夫人,跟她讲明利害,或者添油加醋,逼着上官夫人自尽。她勉强忍住了质问伍冽的想法,语气尽量放得平缓,“伍大夫,我觉得不对。”
“上官夫人的确是因为被皇帝看中而遭遇后来这一切是没有错,但皇后也并非是全然无辜啊!”
趁着伍冽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李琴南便又急急补充,“上官夫人背后的是权势正盛的杜家,即便她再如何天真懵懂,也依旧没人敢动她,她依旧能在宫中活得好好的。”
“更别说,皇帝是自己看中她的,即便其中夹杂了些别的因素,但也势必是喜欢她,会尽力保护好她的。”
“杜家人以上官夫人不擅长心机为理由,不愿意让她入宫这个借口,细细想来,根本便站不住脚。”
“若是杜家人当真宠爱这个女儿,自然是可以在她身边安插一个厉害的谋士,再送她入宫,即便最初会吃些苦,也要好过后来以为计划暴露而直接自尽要好。”
李琴南说到这里,眼神复杂地瞧着伍冽,将自己的理由一一展示在他眼前,“皇后已经居于至尊的位置了,即便最后计划暴露,她也不至于被赐死或遭到多严重的处罚——”毕竟,当初程璟查出是皇后下手杀了八十人并嫁祸周郎的时候,闹得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皇帝不也没有怎么处置皇后,只是让她进宗人府反思。结果,她连宗人府都没有进,还在四处逍遥快活。李琴南语气慢慢便变得艰涩起来,“但上官夫人便不一样了,她失去了能够让她活下去的身份头衔,还要顾虑自己的丈夫,上官雄的安危——”“伍大夫,你也清楚,上官将军当时虽然受到皇帝的器重,但武将在朝廷中遭到的忌惮,在他身上也只会多不会少。”
“由着上官将军的身份,又因着皇后或杜家人的挑拨,上官夫人根本便别无选择,只能以一死了结整件事。”
李琴南目光中多了些复杂难辨的情感,难以置信地抬眼死死地盯着伍冽,“就这样,伍大夫,你还认为皇后在整件事当中是无辜的吗?”
李琴南可以理解伍冽对皇后的爱意,理解他总是想尽办法地替皇后开脱,但真当这么一桩血淋淋的旧事展现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冷静。她想起初遇上官青莲的时候,她身上的被人种下的极其恶毒的慢性毒药,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她在提到自己母亲时暗淡的眼神。还有上官雄,他永远觉得自己愧对上官青莲这个女儿,永远不能安心地前往边疆行军打仗,总是担忧上官青莲幼稚无知会被人坑害得骨头都不剩。但是这一切都该怪谁?若是上官青莲的母亲还在,她便能有大把的真心还精力去教导上官青莲,不至于让她现在还是一副惫懒又冲动的模样。若是上官雄的妻子还在,他便能放心地将上官青莲这个让人操心的女儿留在京城,自己毫无挂碍地前往边疆坐镇,也不用时时愧疚自己不能陪伴在女儿身边。上官青莲和上官雄失去了这么重要的亲人,在伍冽,甚至是在杜家人和皇后眼中,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李琴南忍不住摇了摇头,都说天家感情淡薄,但她现在却是醒悟了。别说天家感情淡薄了,即便是普通家庭,生了一副冷血的心肠,只要有利益牵连,便能眼睁睁地瞧着兄弟姊妹平白死在自己眼前而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伍冽听到李琴南这般说,便知道自己是糊弄不了李琴南了,脸色也不由难看起来。他想要解释,但想了半天,也依旧没能在李琴南逻辑清晰的话语中找到什么破绽。是了,李琴南说得的确没有错,即便伍冽喜欢皇后,也依旧不能否认,皇后就是这般心肠狠毒,自是能联合杜家其他人做出这般害死自己亲妹妹的事情来。他纠结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干巴巴地开口,“是,这事是同皇后有关系,她也有可能便是罪魁祸首。”
“我不想为她开脱了,我现在便向你保证,她日后定然会受到惩罚,只是这下手的人,能不能是我?”
李琴南没有立刻答话。她其实心中还是不忿,还是想狠狠地拒绝伍冽,想要让伍冽放弃皇后这个执念,将皇后交由她愧对的人处置。但程璟这个苦主都已经答应将皇后交给伍冽处置了,她又还能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她到底是同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