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纪修远这样。“不行。”

顾小可摇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跟纪修远撇清关系。”

她咔擦一声，打开大门，行李箱已经拎出去了，顾小可跨出去一步，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没想到恰好撞到了纪修远的眼神。他看着她，眼神却很奇怪。不是冷漠，不是愤怒，而是一股莫名的悲伤，但这股转瞬即逝，淡漠又浮在了他的眼里。纪修远沉默地看着顾小可，最后吐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顾小可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只吐出了一个模糊的“嗯”。“砰”。门关上了。顾小可拖着行李，站在夜色里，她想走，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她呆呆地站在门口，手覆上门，心里有百种情绪在翻涌。光是这么站就是十几分钟，她的双腿还是挪不动步子，屋子里的人是纪修远，是被她心心念念，觊觎已久的纪修远。可现在她要放弃他了。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理智在催促她走，可是根本挪不动一步。她放弃不了，她想进去，她还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我跟纪修远再冷淡，也是老板跟下属的关系，老板生病了，下属于情于理是该关心的。”

想到这，她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门吱呀打开，一个身影便立在面前。纪修远竟然也站在门前？他在做什么？他想找她？他也很诧异顾小可会突然进来，顾小可觉得像是做贼被抓似的，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还有东西没拿……”却忽然感觉肩膀一沉，纪修远倒在了她的身上。“纪修远？！”

顾小可被吓坏了，她吃力地拖着纪修远的身子，慌忙地说话：“你怎么了纪修远？！”

她正要拨打120，却被制止了。“没事，头疼的老毛病。”

纪修远脸色惨白，吃力地说道。他的身子很沉，顾小可废了很大劲才把他弄到床上，但她还是担心，心神乱得不得了：“你不想去医院的话，至少得让家庭医生过来瞧瞧吧。”

纪修远疲惫的闭着眼睛，沉沉地应了声。顾小可摸摸他额头，特别烫：“你通讯录有家庭医生电话吧？”

她找到他手机，一摁键，有密码：“你密码多少？”

“0923。”

顾小可愣住了：九月二十三号……不正是自己的生日么。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生日？还是，仅仅是巧合？她拿着手机的手一颤，差点没握住手机，连亲自验证的机会都不给，哆哆嗦嗦地把手机塞他手里：“还是指纹解锁吧。”

纪修远却把手机扔在一边，声音哑哑地说：“顾小可。”

“嗯？”

“你过来。”

顾小可乖乖坐到他床前，就感觉身子一暖，她被他抱住了，纪修远身上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萦绕过来，熏得顾小可眼眶里莫名起了圈雾气。她想哭，双手也覆在他背后。在顾小可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她。第一次主动拥抱她。她把脑袋埋在他肩上，沉浸在纪修远带来的温暖里。隔了许久，纪修远才说话，他的声音磁磁的，对顾小可来说，像是裹着诱惑的蜜糖。“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顾小可问。“冷血，压抑，讨人厌的人。”

顾小可沉默了会儿，随即手伸在他脑后，像是安抚般：“你是冷血，是压抑，但你不讨人厌。”

她顿了半晌，才加了句：“我才讨人厌。”

他的大手抬起，覆在顾小可的头顶，有点沉，却暖暖的，纪修远的脸色好些了，他揉揉顾小可脑袋，嘴角出现一抹轻微的笑意：“你不讨人厌，你很可爱。”

顾小可愣住了，她的瞳孔几乎涣散开。明明心里已经酝酿出一百个离开的理由，却还是在纪修远面前溃不成军。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但只要纪修远勾勾手指，顾小可就能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但那天纪修远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他不可能喜欢她。他不可能跟她在一起。顾小可咬咬唇，把眼泪憋回了眼眶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烧糊涂了你不能糊涂，清醒点顾小可。”

像是用完浑身力气，她吃力地把自己从纪修远怀里拔出来，呆呆地说：“我……我先给你叫家庭医生。”

顾小可刚拨完医生电话，满脑子混沌地站在门口，忽然抬起眼问：“你说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你是怎样的人？”

纪修远半睁着眼睛，看不出其他情绪：“肖允是什么样的人？”

顾小可蹙眉，怎么这节骨眼上提起肖允那渣男？她愤愤然道：“花心大萝卜，仗着张好脸，泡尽天下妞，到处勾引无知少女，骗纯情少女真心的烂人。”

纪修远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我以前，就是个像肖允那样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