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回合,明显是自己胜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尉缭先去见见范增,这样一来,双方即使话不投机也能够有个缓冲,不至于直接图穷匕见。最起码,在没到陈县之前,嬴政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今天范增的挑衅,让嬴政改变了主意。刚刚在城门处的交锋,范增脸上的落寞之色嬴政尽皆看在眼里。在项氏一族雄心勃勃想要争夺这天下的时候,楚国却在秦军的打击下瞬间灰灰湮灭,熊心、昭通、景共、屈平等人谄媚的嘴脸,都给范增以沉重打击。还未起兵,项氏一族的族长项梁被秦人抓住,自己看好的项氏一族接班人项羽自杀而亡,所有的楚国军队不是被俘虏就是被被秦军诛杀。此刻的范增可以说是心理最为脆弱的时候。如范增这种人,这种罕见的心理落差持续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如果范增真的心理素质这般虚弱,也不会走到今天了。这脆弱对范增而言只是暂时的,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又或者现在的范增已经重整信心,再次在心里竖起高高的防线。但是嬴政很清楚,谈判这个事情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心理的较量,即便如今大秦已经平底了楚地,即便如今范增手中已经没有牌可以打,可是如果没有范增这些人的支持,楚地说到底也只是名义上属于大秦,内在的矛盾却不会彻底消失。只要矛盾存在,那么就总会有爆发的一天,这个爆发的时间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或许是十年。杀了范增这些人,固然能够缓一时,但是那么多反对秦国的人难道真的都杀光么?没有人的一个国家还有什么用?而嬴政如今就是要趁着范增这难得脆弱的时候,彻底的击垮嬴政心中的信念。只要范增能够配合,昭通这些蛇鼠两端之人,根本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这一次南下,嬴政还带了一个特殊的人质。陈郡郡守大堂,胡亥走进来的时候,项梁已经在大堂。“江东项梁见过大秦皇帝陛下!”
项梁在咸阳久为人质,如今再次回到江东,可一切都面目全非。楚国复再失去,自己的侄儿项羽也变成了一堆白骨,项氏一族的全部精英都彻底没了。此刻站在这里,项梁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若不是一丝理智,恐怕早已离开这个人世。嬴政走上主座坐下,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秦皇帝陛下。”
项梁起身称谢、坐下之后的项梁,眼观鼻口观心,如老僧入定。大堂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闷。项梁老僧入定,而嬴政则是在打量着项梁。很平常的粗麻长袍,周正的四方脸庞,唯一让人印象比较深刻的应该是项梁倒竖的八字浓眉了。只是面色平静的项梁,此刻浓浓的八字眉却是几乎拧到一块去了,显示出他的心里此刻是无比的纠结。而拧眉这一点,显然是项梁的一个习惯,而他自己从不曾注意过。也是,两个本来你死我活、老死也不应该有所往来的对手,突然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任谁都会有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心理障碍。项梁表面看起来一点不惊讶不着急,但是心里却是一直在想嬴政为什么会让自己活着。他不是没有想过嬴政想要说服自己为大秦效力,不过这个假设在项梁看来太过荒谬,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除了这一点,项梁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这秦皇图谋的。“项将军,是不是以为朕不杀你必然是对你亦或是项氏一族有所图谋?”
看到项梁如此纠结,嬴政心中暗笑,蓦然开口了。听到嬴政先开口,项梁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松。但是,随即眉头拧的更紧了。项将军?自己何时成了将军?如果没有出现城门前范增那一幕的话,秦皇如此称呼项梁,想来项梁必然心中会高兴万分。那是属于项梁在气势上的胜利。但是如今,从胡亥口中叫出项将军三个字,项梁却是脸上火辣辣。“陛下严重了。如今梁为阶下囚,生死尽在陛下一念之间。而楚地为陛下所有不过是旦夕之间尔。”
项梁脸色数变,淡淡的道。“呵呵,如果朕说朕确实对你以及项氏一族有所图谋呢?”
嬴政饶有兴致的看着项梁,笑着道。项梁听到嬴政这句话原本纠结的心态反而放松了,笑着对嬴政抱拳道:“陛下说笑了。”
“这很好笑吗?朕可是一点没觉得好笑。如果朕说,你的回答将会关系到你整个项氏一族的姓命以及无数忠诚于叫你项氏一族的江东百姓的姓命,你还会以为朕在跟你说笑么?”
嬴政笑容一敛,看着项梁肃声道,“项梁,朕现在问你,你可愿为大秦或者说为朕效力?”
嬴政的话,一字一句的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让项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看着脸色肃然的嬴政,项梁知道,眼前的秦皇不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只是,这最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到如今还真的就出现了。回过神的项梁,心里反而大定。最起码,自己这条命是能留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