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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1 / 1)

张居正觉得心头一紧,就听兵将中有人阴惨惨地道:“赵大人这么想为国捐躯,咱们将军自然是要成全大人的。”

赵贞吉的从人惊恐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擅杀朝廷命官不成?”

那人哈哈大笑道:“赵大人想多了,咱们大人可是违纪守法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咱们这是送您去三河县城,城里驻着俺答亲军,赵大人不妨前去骂得他们羞愧交加,俯首谢罪,立下勤王救驾的大功劳。”

众兵将哄然大笑,押着赵贞吉往山外去了。张居正与苏福对望一眼,张居正问道:“苏翁你看这……”苏福道:“他们有十来人,与我们人手倒是相当,过去劫夺未尝不可,但……”苏福言下之意,却是护卫们只是奉胡宗宪之命护送张居正返京,大概不会愿与仇鸾的手下冲突。他二人回去山谷中,将此情形说与徐统领,徐统领果然面露难色。张居正道:“我们也不去与仇鸾的手下正面冲突,我们只尾随他们,谅来他们也不会进县城,待他们在县城附近放下赵大人,我们赶紧将他们带走便是。”

徐首领听了还是摇头:“若是鞑子发觉,将我们一并抓住如何?赵大人虽节义可嘉,然而小人奉命将张庶常与李神医平平安安送入北京,若是出了差池,胡大人面前小人当如何交待?”

张居正想着赵贞吉己去远,再晚些便跟不上了,不由焦急,那游七从旁插言道:“不如由小人跟在后面,若是到了县城门口,见鞑子并不曾发觉赵大人,便将他们带来见张庶常。若是门口鞑子众多,诸位哥哥们去了也是无用,总不能靠咱们这几个人去与鞑子大军硬拼。”

众人听了点头,游七确是附近百姓,便是被鞑子发觉也不会牵扯到张居正一行身上来,但他好不容易逃得性命,这番风险也冒得不小。张居正犹豫着,游七对他拜了一拜道:“小人此去若不得回来,侄儿便托张大人照料了。”

张居正只好托他站起,郑重地道:“游小哥请放心,这一回不论是否平安归来,我张居正必抚养你侄儿成家立业。”

当下众人牵马从石隙中鱼贯而出,仇鸾果然并不曾在山口设备哨探,他们摸黑出了孤山,跟着熟悉路途的游七往县城方向而去。走不多时,便见前方隐约有把火光亮,知道追上了仇鸾手下。便由游七跟蹑在后,张居正一行由苏福带领,往荒野中避去,彼此约定以哨声响应。为防被发觉,他们没敢举火,只借着星月之光在沟壑田亩间穿行,欲寻一处林子栖身。走着走着,忽然徐首领的马匹似乎失蹄,这些马匹都十分温顺,平素不常胡乱嘶鸣,这时受惊长嘶一声,惊得林子里乌雀腾空乱飞,便有幢幢黑影从林子里出来,有人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苏福一眼瞥到些细碎的反光,便知内面众人己拉弓上弦,这时那伙人在暗处,自己这拨人在星月之下,旷野之中,胜负不问可知。他不由一把抓住张居正,欲转身飞逃,却听张居正惊喜地道:“浚谷先生?”

林子里安静了一会,终于传来赵时春犹豫的问话:“张庶常?”

张居正松了口道:“正是。”

不一会,林子里打起火把,一伙民勇簇拥着赵时春走出来,两人相见,一时恍若隔世,不约而同问道:“你怎么在……”愣了片刻,相视大笑。苏福注目赵时春所率民勇,见多有矫健魁梧之辈,无不佩弓执枪,林中隐隐约约,足有数百人,便对张居正道:“这位大人所率民勇不少,不如赶紧追上仇鸾兵马,把赵大人救出来?”

张居正得此提醒,恍然道:“正是!”

他不及问赵时春如今状况,将赵贞吉一事说来,赵时春听得怒不可遏,喝道:“竟有此事!还不快领路前去!”

苏福撮指在嘴中吹出哨声,便如夜枭般并不引人注意,片刻后,遥遥传另一声哨音相和,苏福确认了大概方位,带着众人匆匆赶去。赵时春所带的民勇也有百来健骑,飞驰之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见着了仇鸾手下那一伙兵将,赵时春一声厉喝:“前方是何人?给我下马通名!”

仇鸾手下不意遇着这一队人,赶紧将赵贞吉口唇捂住,强作镇静道:“这位大人官居何职?此处鞑子驻军,大人因何来此?”

赵时春一听,他这话倒含砂射影起来,冷笑举手示意身后民勇举控弦,“你们马上给我放下兵器,下马听侯处置,本官数三下,若还冥顽不灵,就莫怪……”仇鸾手下面面相觑了一会,他们毕竟是戍边多年的老兵,再不济拼起来也不会害怕这些兵勇,但毕竟人数悬殊,动起手来只怕不能善了。那为首权衡一会行礼道:“小人乃大同总兵仇大人麾下小旗,今日奉命护送钦差大人,大人若是有什么差遣,也请去与我家总兵大人说话,小人们恕不奉陪。”

赵时春喝道:“那一位钦差大人,还请出来与本官叙话!”

那小旗将赵时春与他从人推出挡在自己一行前面,赵时春脸色惨白,显然这一路上被折磨得不轻,小旗道:“钦差大人在此,还劳烦这位大人帮咱们护送了,祝各位一路顺遂。”

说罢那小旗带着手下拔马向县城飞奔。他们骑的都是边军上好军马,跑起来迅疾如箭,赵时春与张居正等人所骑毕竟是民间马匹,远不能及,中间又隔着赵时春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奔入夜色之中。张居正赶紧下马,过去扶起赵时春,问道:“赵司业,您这是……”赵时春看着他,一时恍恍惚惚,老泪纵横。这时又听到旷野中哨声甚急,游七似在向他们发出警讯。苏福凝神细听片刻道:“似乎是附近己有鞑子巡来,咱们不宜久留,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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