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出锅后,道士们端上桌。有个叫乘月的道土抱着两根又粗又长的画轴走来,一幅挂在南面墙上,一幅挂在北面墙上。画展开了,南面墙上是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龙的男人;北面墙上是一个上半身是人,下来身是蛇的女人。画前各摆了桌子,放上香盆,都进四十九柱香。我问檀芸:“这两位是什么神仙?为什么要现在上香?”
檀芸说:“龙形的是伏羲,蛇形的是女娲,他们是神,不是仙。在今天给他们上香的规矩是掌门师父加的,因为观里没有女娲和伏羲的宫殿,所以掌门师父就按排在除夕晚上拜女锅和伏羲,还叫我们道门的弟子,不能忘了女娲和伏羲补天造人的恩德。”
我问:“补天造人的不是女娲吗?伏羲不是画八卦的吗?”
檀芸说:“点凤阁里有一本书,叫《玉历天编》,书里面写的传说与人们口中的传说不一样,以后读书时,我讲给你。”
檀芸说罢,被八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道士拉走。道士们一齐出高堂,我也出去。原来乘云带着小道士们在放烟花。我不经意间,看到无名道士站在人群外。我走近他,向他鞠躬,他也回礼。我问:“师父 ,你为什么站在这儿!”
他说:“我想试试这烟花有多热。”
我看到眼泪旋在他的眼睛里,我不再去打扰,默默退回人群中。小道士们放了烟花,一束束金光在天上迸裂开,山下的烟花和山上的烟花完美衔接,虽说不得亮如白昼,但也可称是照明云天。正于此时,我念起了辛幼安将军的《青玉案》,但只念了其中两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满天彩花绽放,明月当顶, 星河万里, 化抬头环望。和道士们过年,这是我以前根本想不到的,也是我不敢想的。我走出人群,向道士们鞠一躬,他们齐齐向我施礼。我说:“多谢各位师父的照顾。我从上山以来,读了不少书,檀芸师父也教给我不少道理。老师父说我与这以有缘,最初我不信, 但现在,这两个月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多承蒙各位的关照,我才能如此安逸。”
我再次向道士们鞠躬,这一躬很深,像李太白口中的桃花潭水。他们左手剑指放在身前,身体微倾,再次向我施礼,只有无名道士在看烟花。回到斋堂,小道们提来酱油和香油。我们伴着声声烟花,吃着饺子。道士们有说有笑,且不介意我偶尔插两句。正子午,檀徐道士来找我,他手中端着碗,嘴里嚼着饺子。他含浑不清地说:“施主,我来了。”
我抬头应喝一声。他说:“施主,你跟我来。”
他带我到伙房,伙房里没人。他说:“施主,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有些事儿需你自己去看。就像是我能算到下雨刮风,能算到吉凶祸福,但我不能说,也正如檀脂师弟的伤,一切都是早注定了的,人不能改变,如果被改变了,那么就说明了改变是注定的。我师父还在的时候,就常告诉我,上天赐给我们本事,是注定的,所以我们不能强为,不能强执,不能强行,只有遵从道的规律,才能做到真正的无增无减,无生无灭。”
檀徐道士的这些话被我用手机录音了,所以才能完整地写下来,也多亏檀芸对我的教导,才能是我大致明白了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