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带着李俊众人都出了石宝家草堂,径直奔向石母打马吊那家,不一时便到。入将门来,却只一个老丈在内,安道全便问:“适才石家安人今在何处?”
老丈道:“已教阎家父子掳回家里。”
李俊前者便有一事不解,当下开言问道:“这阎家父子甚么来路?怎地村里这许多爪牙?村中人都似怕他?”
老丈道:“告诉你等不难,只休提是俺说的。”
李俊道:“老丈放心。”
老丈便叹口气,把父子来路都说与李俊众人: “那家老子姓阎,单名一个盛字,世代务农,并无过人之处,年轻时甚至软弱可欺。但他儿子却不相同,那畜生名唤阎通,少年时便在村里打死人,逃走出村。 向后方腊起事,这厮不知结识了方腊麾下甚么人物,洗脱了罪名。在镇上做人牙子,为非作歹,贩卖女子,颇有势力。因此村里人怕他、也便不敢得罪了他老子。”
李逵闻言大怒:“早知他父子这般畜生,适才便该打杀了。”
李俊道:“既恁地,当下杀之不迟。”
众人谢过老丈,翻身出门。周通便引着一众好汉都望前者偷鸡那家行来。 不一时,来在这家院门前。明朗月色之下,却见好一座偌大庄院,傍着数十顷农田,约略有十几间房屋,庄院里两面都是畜栏,少说有数百只牛、羊、鸡、鹅。 周通道:“便是此处。”
说罢便要上前叩门。 李俊急忙拦住道:“兄弟且住,容我等先埋伏于院门两侧。向后你休入宅,只门首处闹将起来,那厮欺你人少,必然出来捉你,到时大伙一发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周通大喜:“李大哥真妙计也。”
商议既定,李俊等便就门外两侧埋伏了,却看周通“咚咚咚”地,大声叩起门来。 庄客听得,出来开门道:“你这厮是甚么人?半夜里敲打门户?”
周通骂道:“叫你家阎通孙子滚出来。”
庄客又惊又怒:“你这厮敢辱骂我家少庄主?”
周通根本不废话,两步欺身上前,只一巴掌,打得那庄客原地转了三四个圈。 “辱骂他?老爷还要打他哩,快去唤那小畜生出来。”
及庄客堪堪站定了,满面惊惧,翻身一面入去一面骂道:“你这厮给俺等着?”
不一时,庄客复翻身出来,手里提根捍棒,指着周通道:“便是这个鸟人。”
却见庄院大门开处,二三十个庄客各持捍棒、长钩、铁叉,亦有擎着各样农具的,都点起火把,一发撞将出来。 为头一个汉子,约莫三四十岁,生的膀大腰圆,相貌凶恶,头上戴一顶一字巾,身着一领簇新石榴红纳袄,手中提一柄朴刀。叫道:“哪个撮鸟?敢来老爷家里逞威风?”
周通望后纵身一跃,横枪在手,亮个相,大叫道:“你家爷爷在此,你不要咬我鸟。”
大汉大怒,第一个撺上前来,举刀便搠,周通只微微一笑,挺枪来迎。两个你来我往,战到一处。 这时庄客都出门来,黑夜中都不曾张见两面墙根下早埋伏了数条好汉。安道全低声道:“只他便是阎通。”
李俊则道声:“动手”。众好汉便各仗兵刃,一发都扑上来厮杀。 李逵第一个上前,今遭却不再留情,把一对黑铁斧卷起两团黑云,见人便剁,庄客们措手不及,教李逵剁的一个个破脰折足,叫苦连天,都排头儿倒将去,顷刻间砍翻十数人。 而雷薄、刘傅则是一左一右,一面护住李逵背后,一面找补未死的庄客,可谓滴水不透。 李俊、甘鹏对视一眼,摊了摊手。不及两个出手,庄客们早吃李逵杀得大败,四下溃逃。周羽却只护着安道全,并不妄动。 且说阎通与周通斗的正酣,一见庄客大溃,稍形惊慌,就吃小霸王一枪刺在腿上,狂叫一声,扑地倒了,急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李俊欺近前来喝道:“石家老母却在何处?”
阎通道:“在后院地窖中。”
周通喝道:“前面带路。”
也不顾他腿上重伤,催促而行,几个好汉都紧随其后。少顷,阎通引众人来在地窖口上,回头道:“便是此处。”
李逵下去看时:安人果真在此,便救上来。 却见安人双目紧闭,李逵惊呼道:“老太死也。”
安道全急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把了把脉。不想石母鼻翼微动、鼾声如雷。安道全笑道:“安人无碍,只是睡的正浓……” 众人都松口气。 李俊尚有一事思量不通,这时问阎通道:“此间说你与方腊麾下人物有交,莫非不知石母身份?如何敢掳掠了她去?”
阎通抬头瞧了瞧几人,不敢不实说,便道:“俺原本是与苏州飞虎大将军张威交好,本不敢开罪石家老太,然近日听张威将军言说,方腊与梁山宋公明反目在即,南国诸将恐不是对手。 俺闻言便有心投梁山去,这才返回村里来接老父,不想今日老父受辱,小人正好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绑了老太前去献功,保不齐公明哥哥乐意,也教俺做个头领。”
周通哈哈大笑:“呸,你也配,你晓得老爷是谁么?”
阎通骇然问道:“不晓得好汉是谁。”
周通道:“俺便是梁山泊三大王之一的‘小霸王’。”
阎通一脸震惊:“‘小霸王’?莫不是朝廷悬赏榜文上排行倒数第一、只有五十文的周通么?”
周通一张大脸青一阵白一阵,回头瞧众好汉时,一个个都在那里偷笑。周通大怒:“要么怎说朝廷这干狗官有眼无珠?不识高人?”
阎通连连点头:“好汉武艺,当真不凡,依小人看,当排首位。”
周通得意道:“算你这厮有点眼光。”
阎通一瞧马屁拍的有门,复求饶道:“小人不知是梁山好汉亲至,冒犯虎威,念在小人一心投效,望乞恕罪,小人愿为梁山上一小卒,报答周霸王大恩。”
“嘶……这个。”
周通蹙眉沉思,略微犹疑。却见李逵早不耐烦,两步撺将来,照头只一斧,把上身也劈作两半,扑地倒了。周通见状,急的跳脚道: “李大哥何故杀他?这厮罪不至死也。”
李逵道:“这等鸟人,留他何用?把俺公明哥哥当成甚么人?”
这时李俊也来劝道: “周兄弟休急,这厮虽掳掠石家安人事出有因、如你所说、罪不至死,然其前者专好卖人儿女、为非作歹,更兼其小人之态,见风使舵,岂是真心要上梁山?周兄弟向来聪慧,如何想不清楚?”
周通闻言,低头不语,片时抬头道:“李大哥说的是,是小弟一时教他说动,险些犯下大错,俺们梁山泊上都是好汉,可不是藏污纳垢之所。”
李俊笑道:“这便是了。”
便率领众人把尸首都拖入地窖,周通则入宅内去寻阎通父阎盛,不想这厮早在草堂上吊死。索性把家里财物都搜罗了一番。李俊道: “恁地正好,向后便教雷薄兄弟扮作阎通、李逵扮作阎盛,巧姑几个都扮作要贩卖的货物,拣几匹马儿,驮着他家财物,寻条大船,望洞庭山去。 我等也不必再回石家,只教周羽通报一声,唤巧姑几个都来。”
雷薄、李逵、周通几个面面相觑,齐道一声:“好”。周羽便返回石宝家中,取来黎巧姑几个女子到阎通家中。大家稍作休整,便就分头启程。 各自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