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一把揪住陆远衣袖,可把在场众人都唬得不轻,都以为这厮方才佯装答允,现在正要发作。只听董平微一蹙眉,缓缓说道: “程太守那厮……虽算不得甚么好官,可毕竟将成董平岳丈,我闻公明哥哥素来有仁德之心,不知能否留他一条性命?”
陆远听他这般说辞,终于长舒口气,这才展颜笑道: “董将军多虑了,公明哥哥本就无意取那厮性命。”
董平闻言,感恩戴德,登时教亲信之人把段景住悄悄放出,藏在家里,只待今夜行事。 …… 当夜初更 董平、陆远、姜玉尘、李逵、燕青五个好汉,率亲信数十人杀入太守府,生擒了正与妾室厮混的程太守,接着董平又差人大开城门,迎刘备众好汉并梁山兵马都入城来。 刘备一行人径到太守府中,先见了董平几个,董平当即顿首谢请罪道: “前者屡屡与公明哥哥为敌,万死犹轻,今亏得陆先生点拨,已擒捉程太守在此,不求有功,只求补过。若公明哥哥不计前嫌,董平必为梁山义军赴汤蹈火。”
刘备大喜,扶起董平道: “梁山义军有董将军入伙,何愁大事不成?”
董平见说,亦是欢喜无地。 安抚了董平,刘备接着乃一面教摆设筵席庆祝,一面却请程太守来。 不一时,有喽啰押着程太守入到大堂,见当中坐着一人,生得黑面凤眼,身材不高,却是不怒自威,程太守混迹官场多年,岂看不出此人便是刘备? 当即不用人说,自个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小人程万里见过宋义士。”
刘备心道:果是个有眼力的。 面上却故作嗔怒:“你这厮便是程万里?身为一府太守,不自量力,焉敢抵挡义军?若非董将军主动献城,岂不是要害了许多百姓性命?”
程万里早唬得酥软了,急忙伏地颤声道: “不敢瞒宋义士,小人久有开门献城之心,只恐董都监不肯,是以耽搁,不想董都监竟在小人之前归降了梁山,这才遭他擒捉,请义士明鉴,此实是误会一场,非小人抗拒之过,请义士恕小人冒渎虎威之罪。”
刘备微微点头,接着却沉声道:“此事原本倒也无妨,只不过我入到城中,听闻你这厮任职期间,仗着童贯淫威,多有欺压百姓之举,可属实否?”
程万里是个聪明的人,晓得瞒不过,急忙抬头坦白: “不敢瞒宋义士,小人为官其间,确实偶有利用职权,搜刮钱财之举,然并不曾害过一个百姓性命,求义士饶小人一名命。”
刘备见他坦诚,又确是无甚大过,再者毕竟将是董平岳丈,便只把他贬为庶民,向后筵席之间,又提及与董平、程婉儿做媒。 程万里自不敢违拗,痛快答允,董平则是心下喜极。 书说简短,众好汉在东平府吃罢筵席,次日一早,刘备只留下穆弘、穆春兄弟引五千军士暂守东平,其余好汉都回梁山泊共见晁盖。 传下号令,诸多头领,收拾车仗、粮食、金银,一齐进发。鞍上将鞭敲金镫响,步下卒齐唱凯歌声。 于路无话,不一日,大队都到梁山,晁盖、吴用亲自下关接住,迎到聚义厅上坐定。 晁盖虽不甚待见董平,一者毕竟秉承善待降将宗旨;二者碍于刘备面皮;是以也未为难,分付摆设筵席庆祝。酒过三巡,刘备却才想起程万里那个儿子,便教请出。 不一时,“踏阵飞”程泽早到。 程万里自与他说了前因后果,并好生抚慰,程泽便也不计前嫌,随董平一道入伙。 晁盖大喜,众人继续吃酒。 吃到半中,焦挺提议要请枯树山“丧门神”鲍旭入伙,朱富又欲望沂水县去请师父“青眼虎”李云。刘备、晁盖自是欢喜,便教两个次日启程。 不数日,二好汉引着鲍旭、李云都到,梁山义军至此愈发兴盛。 约略旬日将过,刘备正欲率兵东进,袭取青、莱、登等数州,占据整个山东,忽有小喽罗引一江南小校入来聚义厅上禀报: “方腊举倾国之力,背反联盟,挥师奇袭无锡,无锡告急,还请公明哥哥火速营救。”
晁盖、吴用等好汉闻言各俱大惊,刘备倒是不以为意,这早在他与许贯忠意料之中。刘备打量了那小校一番,接着问道: “是谁教你来此?江南不是有许头领坐镇么?”
小喽啰不敢正眼瞧看刘备,吞吞吐吐道: “便是许头领教小人来,盖因二月中童贯又起兵北伐,许头领首尾不能相顾,方腊又攻打甚急,是以许头领令小人星夜兼程,前来报信,小人马不停蹄,一路上死了快马两匹,这才赶到梁山。”
刘备微微点头,须臾,终转头望着晁盖、吴用,故作惊慌道: “兄长瞧见了,非是小弟不愿与兄长久聚,实是江南形势危急,我走之后,兄长可自坐镇山上,教吴军师统兵东进,须知山东是我立足根本,一载之内,务必要尽归我手。”
晁盖、吴用见说,频频点头。晁盖更握住刘备手道: “贤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让我等今夜再吃个痛快,明早却好上路。”
刘备点头答允,教那小校自去将歇了,却悄悄唤来时迁,叮嘱他暗中盯着。 刘备则与晁盖、吴用众好汉再度摆设筵席,痛快吃了一遭。 是日晴明的好,天和气朗,月白风清。 因次日要行,当夜筵席早散,刘备乃回后寨先与李师师道了别,李师师纵万般不舍,却也无由同去;接着刘备又看望了宋太公并几位好汉老母,最好才回下处,与扈三娘、阎婆惜提及此事。 两个夫人见说,都吵着要与刘备同行。 刘备虽也不舍分离,叵耐爱子年幼,不堪奔波,若无母亲照料,谁敢放心?阎婆惜近来身子又颇不适,多有干呕、贪酸之症,刘备忙碌,尚未顾及,安忍复教劳顿?是以正色回绝。 翌日清早,刘备早早擦牙净面,接着抱了会儿小宋青,最后才辞别二女,迤逦来到前寨。 见过晁盖,吴用,刘备坚持早行,便点起十八位头领,马步军三千。 哪十八位头领?分别是:关胜、林冲、鲁智深、武松、戴宗、李逵、燕青、郝思文、宣赞、焦挺、鲍旭、时迁、雷薄、黎巧姑、陆远、姜玉尘、程泽、秦毅成,这一十八位。 随后众人辞别晁盖、吴用,都下关来,渡过水泊,径直赶望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