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淸言抬头，正撞进了对方满是关怀的眼眸。漆黑如墨，却又是盛满了深沉的情意，稍不小心就会被永久的吸了进去，连灵魂都会沉溺进去，无法自拔。“砰——”从远处燃起来的烟花，带着热烈的火花，爽利的蹿到了空中，急速的炸开，把整个天空染的都亮如白昼。卫淸言愣了神，看着男子头顶的天空，混着他那张俊美清秀的容颜，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赞叹这烟花美还是眼前这人的情意。过了好久，才慌张的挣脱开来：“没事。”
匆匆地低下头，烟花染过后有短暂的黑暗，衬着那黑暗，卫淸言摸了摸自己发烫的两颊，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多少风浪都经过了，怎生这点的事情也会让自己红了脸。虽说她把脸低下去了，但是那耳根子的红润却是挡不住的，原就粉嫩的耳朵，现下越发的娇小可爱。林修远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换来了对方一个白眼。被撞破了秘密，卫淸言颇有些恼羞成怒，，头也不回的就往人群里钻，林修远怕别人撞到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小心翼翼的护着。只是心里念着卫淸言难得的那点小女儿作态，不由得有些感慨，本就该是这样的年纪，却背负了太多。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她独自一人背负起所有，他会为她挡住所有，护住她不被命运带走。手不知何时已经牵住了她的小手，柔若无骨，林修远紧紧的握好了，这一次，不会再放手。“王爷——”就在气氛异常的暧昧，林修远适时地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时候，总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修长的剑眉挑了一下，林修远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了来人：“什么事？”
是自己派去打探消息的暗卫。能够感受到来自自己主子身上那种极为不善的气场，暗卫捏了一把汗，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有要事禀报。”
话音刚落，明显的头顶上的气压又沉了三分。好不容易带卫淸言出来散散心，却也是不得安稳，林修远暗地的叹了口气，刚想问问卫淸言，对方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先行往前走了去：“走吧，左右也没事，不如回去处理正事要紧。”
摇摇头，抬脚跟上了她。回到了王府，暗卫这才把自己在林染那里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都转述给了林修远。卫淸言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手头的在夜市上带回来的小玩意。“炼丹？”
林修远声音凉了三分，重复了一遍暗卫的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连一边的卫淸言也忍不住的懒懒的投过来目光。暗卫点点头，继续道：“是，五皇子每天都会给皇上进献少女，供他炼丹用。”
“咚——”带着银坠的小风车失手从手边滑落了出去，引来了那边两人的视线，卫淸言淡漠的挥挥手：“没事，你们继续聊，我手滑了。”
弯腰去捡那个风车，心里却因为暗卫的话泛起了波澜。拿少女来炼丹，祈求长生不老，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玉葱般的手指拨弄着风车，卫淸言秀丽的脸庞上满是鄙夷。暗卫报告完消息，就默默地退下了，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笑什么？”
林修远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氤氲的热气中，卫淸言推开桌边的小玩意，头伏在双臂上，容貌在若隐若现中有些出尘的艳丽：“我只是在想这样荒谬的事情真的存在吗？”
林修远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看着那边慵懒的趴着的卫淸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经历的这么多事情，林修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那人还是皇帝，嘴上说着爱民如子，背地里却拿着他的臣子来炼丹，以求长生不老。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的人，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卫淸言经历了两世皇室的政权倾轧，对那富丽堂皇皇宫下隐藏着权利血斗深谙其道，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心神。“讽刺倒也说不上，当你掌握了天下的生杀予夺以后，你最怕的是什么？”
卫淸言没有说话，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了林修远，似是在等着他的答案。女子略带疑惑地面容，竟然比平日里冷清的样子多了一丝的可爱之处，想到她今晚的种种，心头涌上了情意，林修远禁不住的伸手过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是失去。当你拥有这种掌握一切的快感的时候，你最怕的是失去它。而生死是摆在我们面前永远都跨不过的一道坎。”
说到这里，似乎触动了心绪，林修远望向了卫淸言，眼里隐隐的浮现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卫淸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依然懒洋洋的趴在了那里，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懒洋洋的，若不是被心里那个愿望支撑着，她甚至都想找个地方就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世间的最大的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诸多的恶交织在一起混杂在一起。”
卫淸言想起了前世的种种。皇帝想要长生，林染想要皇位，因此无数的少女便为此付出了生命，无数的家庭因此家破人亡。人性这种东西永远都没有黑暗的下限，永远也想不到一个人到底会黑暗到什么程度。“那你呢？”
她终于抬头看向了林修远，向来淡漠的眼神里居然染了一点期待的样子，这让她的面容看起来生动了许多，不再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林修远很是意外：“我？我怎么了？”
“你要去揭发你当今的圣上吗？”
摇摇头，林修远沉吟了一下：“暂时先不要，还不到最佳时机，现在不管是皇帝还是林染，都还是根基稳固，我们需要等到最后的时刻，才能拿出这最后的利器，给他们致命一击。”
男子的声音清亮却又铿锵，不疾不徐，若说林修远身上最让她无法拒绝的也许是他的声音吧。淡然，充满了力量，这给她一种坚实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