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财神爷直播间观看人数再创新高。
这是翻马粪牛粪鞣制野猪皮的效果,还有无法直视许三叔双手的效果。 许老太今儿累坏了,她拾掇完蘑菇,又收拾不舍得丢弃的野猪毛。 野猪毛外面那层长,洗干净可以用来制作刷子。 她孙女说,用这种猪鬃毛做出的刷子刷炮筒最好用,听说六七十年代还大量出口过,做医疗用刷和大号毛笔也很不错。 她们没有火炮,也不知这个朝代有没有,卖不出去倒是可以留着多做一些刷子毛笔,刷鞋刷炕席刷锅都不错。等明年制了纸,做些毛笔到时候让村里年轻人写字用。 至于里面那层短一些的绒毛,许老太更是用皂角细细洗了四遍才放在火灶旁烘干,这些毛精挑细选后要留作制牙刷,还可以塞冬天戴的帽子手套棉口罩里保暖,这般能少用一些棉花。 许老太忙完这两样,接着到傍晚又做了真正的大锅饭炒制两大盆蘑菇酱。 虽说是三伙百姓的事儿,可她是主力。连那年轻妇人也非说,一样的食材明明见她没多放什么调料,但她做的饭就是比别人香。 许老太想着,甭管这话是不是忽悠,出门在外,有缘相处几日,理应互相照应。 她要是做的真好吃,那就全由她做,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再说为霍家军做饭她乐意。 可是给蘑菇酱的时候发生点小插曲,留守的那些兵将死活不要,许老太怕人误会下药,还特意现场吃了两口,拍拍肚子,表示啥事没有,连拉肚子都不会,她炒制的很干净。 人家说大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不能要你们东西。那天的糖水都犯了错误,以为你们帮忙送的是白水,喝到嘴才知放了糖,又已经沾口煮好不喝会浪费,这才将错就错。 许老太和另两家代表一听急了眼: 谁规定的不能要百姓东西?这规定咋那么不人性? 再说真有那规矩的话,下命令的那人也不在,有啥可不能吃的?你们还帮我们喂骡牛,这两日草料不是钱?吃点蘑菇怎的了,这都是现采的又不是买的。倒是你们不吃,我们心不得劲儿。 另外,你们那管事的将领又看不到,快吃,有磨叽的功夫早就吃完了。 翻来覆去的话来回劝,没想到看守马棚子那些兵将却依旧死心眼。 然后正巧她孙女路过,许老太感觉田芯儿明明也没说啥呀,七嘴八舌中,孙女恍惚间好像就说了句吃啊,我给你们舀。 完了就意思两下后真吃了,许老太当时纳闷坏了,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这是拿他们大伙当外人,拿她孙女就不那般见外? 总之,许老太今日累得不轻,听着雨声靠坐在石头旁不想睡也犯起瞌睡,只来得及迷迷糊糊叮嘱句许田芯,让半夜喊她起来,她要去翻那两个帐篷里晾晒的蘑菇,再就慢慢歪倒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了。 半夜时分,许田芯没舍得叫醒奶奶。 此时,洞外除雨声和山林被风唰唰吹过的声音,再没别的动静。 许田芯披着一块油布,抱着一个用小碗装鱼油点燃的灯火,护着这点火光照亮脚下的山石路,来到晾晒蘑菇的帐篷里。 在她给两个帐篷里的蘑菇翻身,又拽拽挂在棚子里晾晒的一块块野猪皮时,她放置在脚边始终不离身的龙遗丸盒子响了起来。 今夜打赏钱数高达二两。 这二两里有过千人打赏了一块钱。 许田芯用绳子将这些铜板串起来装好后,她高兴得彻底没了困意。 “家人们,咱家主播香瓜奶奶已经睡着了,她都没有来得及下播,就剩下我这个小助理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又没有奶奶能说会道。”好些家人不睡,她聊些什么啊? 她总不能让直播气氛变得干巴巴无聊:“这样吧,此时正好夜宿在山上,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许田芯做事用心,说干就干。 她干完活后特意离了帐篷,披着油布站在离洞口有些距离的小岔路上。 这个位置好,往上看是黑漆漆的山脉,上面不知是有树叶还是暗流反光,还有可能就是许田芯手里的火光造成的,总感觉夹着片白挂树上像鬼影在飘来飘去。 往下看是荒芜的大地和半人高的杂草,总感觉那里面能藏下不少眼冒绿光的恶狼。 简直是氛围感拉满。 许田芯开始讲起关于一座荒山发生的鬼故事,还说洞穴下有一个千年古尸,女子是生产时暂时闭气,下葬后就醒了过来,她的旁边还有胎盘。她将自己听过的太平间故事大背景换成荒山。 许田芯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所站位置崖壁后面,正留守一位站岗士兵。 此人就一直旁听着,心想:这是哪伙人啊,大半夜不睡觉不躲雨,跑外面凑堆编话本子。还别说,讲得挺瘆人。 直到许田芯给直播间家人们全都讲跑了,她也打算回去睡觉了,这名小兵实在忍不住好奇才探头出来看一眼。 他很不开心,那怎么讲故事不给结局呢,要不就别讲,真是的。 当看到许田芯披着油布孤零零离去的背影,这名士兵脸上忽然一愣,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不是一伙人,是一个人吗? 可那姑娘刚才一直在和对话?他应该没听错就是对话。 她好像就是贾统领赠与野猪皮的小友。 梦癔?不像,说话很有条理,深入浅出,步步递进,偶尔还带着惊呼声,一惊一乍。 难道鬼上身? 等到换岗时,万万没想到还踩秃噜了,从山上翻滚下几米远,这巧不巧呢,正好滚进一个洞里。 洞里有啥呀?十八岁的小兵想起许田芯刚才的故事,有女尸,他特意翻了翻周围。 同伴看他忽然神神叨叨起来,掉野洞里还当作是什么稀奇事,一顿嘲笑他。 而回去就进入梦乡的许田芯,压根不知道这个插曲。 以至于影响她后来的口碑。也不叫口碑吧,就是被人叫半夜讲鬼那姑娘。 多年后还被人传,半夜讲鬼,出去打听打听,这是正常姑娘家能干出的事吗?那拿刀“切割”男人,还有什么可意外的。还逢人便说不要相信她温婉的形象,那都是浮面,事实上外号女版鬼煞神。 当然,这都是后话,只是实属没想到会影响至深。 第二日一早,许田芯又特意天刚亮就起身给大家煮了面条,烧了一锅锅热水灌好水囊,将晾晒大半干的蘑菇装好,将昨日最后一波采的湿蘑菇晾上。 这最后一波是她家的那份,里面还有奶奶给满桌子奶奶准备的松伞蘑。 许田芯知道,奶奶嘴上不说,实际从刮大风又听说泥石流就很惦记满桌子奶奶,不知道在外面卖套卖得怎么样,人是否安全。 她也很惦念。 奶奶昨日还说呢,那野猪毛有多的,回头要给满桌子奶奶也做一套帽子手套护膝。毕竟满桌子家里被子都不够厚实不够盖的,那指定是舍不得出门备上这些,她给准备。 从来了古代后,就这一位没有血缘的老姐妹穷时抱倭瓜背榆树面登门,让进屋歇会儿却跑去后园子锄地,还甭管指示让干啥,只要满桌子在场就实心实意的响应。包括这趟出门也是,就说句,你随我出去一趟啊?那人就把一大家子扔下,说行。这样的老姐妹,即使在现代都不好遇。 此时,许田芯叫大伙起来去吃面条。 许老太正收拾铺盖磨叽着:“你咋不叫我呢?”
将数落她的奶奶也赶出岩洞后,许田芯这才看向对面住的一家四口。 她问过,那一家子里的小女儿才四岁半,名叫妞妞,眼睛大大的长得十分可爱,就是脸蛋被风吹得没抹油有点泛红,还梳着两个揪揪。 妞妞正被她娘亲背着,手里攥着一块自家做的米饼子,也在吃早饭。 许田芯凑了过去,趁人家家长没注意,用手指点了点妞妞的后背,又看眼米饼。 妞妞扭头看向许田芯,她就只有一块好吃的米饼子了,剩下带的口粮都不好吃。 不过,姐姐应该是饿了。 妞妞用两只小手掰了半块米饼递给许田芯:“给,姐姐吃叭。”
许田芯乐了,还挺大方,这才将一直藏在背后泡好的方便面打开盖子。 妞妞当即眼睛冒亮光:“哇!”
“咱俩换。”
小孩儿吃两天干巴巴的饼子,大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小孩的肠胃,许田芯特意将这一碗煮得软软的。
年轻妇人听到动静,急忙回头拦住:“这怎么使得。”“没什么,给她吃。”
许田芯又手欠地揪了揪妞妞的小辫子才离开。
妞妞的爹望着许田芯背影道:“难怪只有这位姑娘和霍家军结下厚缘。”妇人心道:这姑娘刚离近细看才发现,五官长得正经不赖,想必等过几年身板脸蛋长开更会变副模样。这两日她观察还洗牙洗脸用的物什也刷得干干净净,从哪方面看都是个勤快的,不知爹娘会是何等长相没跟着来。听说是随奶奶和村里叔叔们来的。 就一点不好,可能也是随了她奶奶。咋小小年纪穿着灰淘淘的破糟糟,不爱打扮呢。就算家里情况不好,爱打扮的穷人家姑娘也不会是这般,打比方怎么着也会系跟发带,补丁衣裳时也会讲究个美丑。再看这个,好似什么颜色扛造穿什么。 妇人边纳闷边对男人说道:“对了,她奶特意留了咱家铺子地址,应是明年有心添置一些家伙什,回头人家要真找了去,你要给便宜。”
“那还用你说?看小辈就能看出家里门风值不值得交,不提给了面汤,就咱刚到那日,也多亏那伙人借了被子,昨夜又帮大小子挑了热石。”
男人忽然想起一事,站起身道:“你们娘几个吃着,我去帮忙挑马粪。”
昨日又捡蘑菇又忙叨其他,马粪到底没空运下山。 而这面许田芯离开山洞后,也是为帮三叔想招运马粪。 同一时间,礼部官员们却心堵得厉害,不像百姓们这面和谐。 礼部官员极其各自带来的手下一派,要不是碍于官阶就差骂娘了。 坊间传,霍家老三最是混不吝,果然不假,就这般给他们扔山上去管劳什子放粮,还带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亲兵,至今无任何消息传来,摆出的架势恨不得连这点亲兵也是不得不留给他们。 且吃的这都是什么,喝得是什么,锅都没有,从出发就像是故意的。 有官员压着脾气质问道: 霍将军知不知道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互市和他们这些官员的安全才最重要,什么都大不过去快些赶到那六个部落传召,尽快定下互市马匹数量才是重中之重。 他并不是一个芝麻官知县,不该管这些闲杂事,且这是越权了,参管地方政事,开朝廷粮仓布施那是要上奏的。 卫杖队留守领兵将领被叫传过来听这些牢骚,按品阶大小不能顶嘴,只能面无表情道:“徐大人,上奏朝廷一来一回只怕耽误几月之久,凡事都有例外,大将军不是先斩后奏,而是特例特办。我想大将军也没有越权,只是带兵亲督,以防开仓百姓哄抢粮食,在镇守也可保县衙不被冲击。”
将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顶了一句,“这几日可称得上是天灾,关乎百姓失去家园无处安身,如若混乱恐还会酿出人祸,岂会是杂事?那何以才是大人眼中的大事?大人烦请耐心等待,将军走前有留话,如路通就会派先骑队回来传令。”
说完就后退几步,抱拳退下。 “你?”
这是什么态度!
粗鄙武将,不知所谓。 洞庭内气氛紧张,洞外某处山坡上却热闹至极,风景这面独好。 连霍家军驻守士兵们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因为一处小路上,不仅有百姓们自发拉起的骡牛队伍在将马粪运到山脚下。 而且还有许田芯开辟出的一条绿色小道。 只看她坐在油布上,油布底下不知抹了什么树皮油脂,和山道上的杂草经过摩擦,她能坐在上面直接连呼带喊的滑下山坡。 而她怀里还排着一筐接一筐的马粪。 最妙的是这一筐筐接连滑到山脚下后,不知道她是怎么挖的沟,那筐会自动倒下,马粪会倒出去。 许田芯:这就是滑草啊家人们。 刺激。 许老太一脸与有荣焉,她孙女为省劲少干活,那智慧是无穷的。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而就在马粪全部运完后,霍家军先骑队来人传报,可以离开这里了,断桥已经修复完毕。 许田芯脸上还带着滑草的笑容,一身马粪渣子顾不上打扫,赶紧回洞里收拾东西,她们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