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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关心则乱(1 / 1)

楼下唱得缠绵,尾音百转千回,都抵不过顾长云的心乱如麻。

  赵远生兴奋地将干果点心碟子推到一旁,将画轴拿到桌面上摊开。

  果不其然,又是这种画。

  赵远生不敢笑得太过分,凑过去压低声音,“唉,你知道不,外面都传这画中女子就是你养在府里的小情儿,说的有理有据,可像真的了!”

  顾长云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桌下笼在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攥成拳,他微微一笑,“从哪听说的?一个个都是说书的好料,可真行。”

  赵远生目光灼热刮他脸皮,“不是我说,你这藏着掖着吊人胃口,到底真的假的啊?若是假的,光明正大带出来见见人,不就没那么多人造谣了么!”

  顾长云神色无异,一字一顿道,“那倒也是。”

  他现在无暇顾及是何人将这画卷送到了赵远生面前,更值得忧心的是这东西有没有传遍朝堂上人过目,比如说萧何光和赵贯祺。

  不过他心知或许已成定局,平静后马上开始思虑对策。

  赵远生眼底压着狂热的好奇,见顾长云犹在低头端详这副画,饶有兴趣的样子,像是没见过画中之人。

  他心中咯噔一声,以为自己猜错,然转念一想,顾长云这态度模棱两可,已经有所松动,自己清闲无事,过不了多久就能磨的那女子露脸,便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顾长云再无心思听曲儿看戏,小巧茶盏在手中转来转去把玩,耐心熬到饭点,同他用了顿饭两人分道扬镳,到家一下马车便急急往后面院中去。

  云奕不在,三花霸占了她的躺椅正睡觉,顾长云虽急,还是放轻脚步,转了一圈径直去寻白清实。

  白清实正挽着袖子拿着花锄种花,一扭头看他焦急烦躁之色尽浮于面上,倍感惊愕,以为出了天大的事,连忙扔了花锄。

  顾长云站他身后看他洗手,快声将今日发生之事同他说了。

  白清实身形微微一顿,面色古怪,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顾长云关心则乱,白清实在这些画刚刚流出来的时候就已想到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云奕暴露顾长云狠心将其驱出京都。

  上次不就是这样?

  他慢慢擦干净手,脑中斟酌着话,慢慢回过来味儿了。

  顾长云不想云奕走,便不由自主地屏蔽了自己原先这些,几乎发自本能属于条件反射的猜想和推算。

  说白了还是关心则乱。

  他回身,刚要说些什么,忽而发现顾长云似是没在等他回答,侧脸看他才辟出来的花圃,轻声问,“你种的什么?”

  微风撩起他几缕长发,顾长云面上一片空白茫然。

  白清实站到他身边,跟他一起扫视地上的杂乱,若无其事道,“陆沉昨日带回来的耧斗菜种子。”

  顾长云静默片刻,慢吞吞嗯了一声,怆然若失,转身走了。

  白清实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神色复杂,半晌没有动作。

  顾长云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去祠堂跪着,龛前静静染着香烛,浅浅照亮诸多牌位,昏暗而肃静。

  烛光摇晃,似是长辈的喃喃低语。

  顾长云缓缓抬头,横梁上悬挂牌匾,乃开国皇帝钦赐,上书德厚流光,承载了历代顾家军守卫江山百姓的赫赫战功。

  他闭了眼,耳边马蹄声响起,战旗猎猎,战鼓嘶哑,污泥混着血水顺着他的脖子往盔甲里淌,握着银枪的虎口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夜晚漆黑无比,看不清前路。

  雨点又落了下来。

  顾长云跪着,身上是干的,却被水雾密不透风的包裹,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战他没有败,为父报仇,将如苏哈里打得落荒而逃。

  然而他也没有赢,意气风发的将军成了王侯,离了边疆的风沙,离了银枪和烈酒,孑然一身留在了明平侯府中。

  他在雨帘中睁开眼。

  不求怀瑾握瑜,但求问心无愧,他顾长云身为顾家长子,守得了江山,亦能护着意中之人。

  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无声凝视着他,顾长云重重叩首,三声闷响,触地有声。

  外面阴云翻涌,不多时便遮挡了日光,夏日的天说变就变,眨眼间地上已被大滴大滴的雨点淋湿完了。

  南衙禁军府邸,广超抱着胳膊在廊下,呆呆看着地上一小水坑,汪习站在他旁边,雨滴溅到了靴面上,便将他往后面拉了拉。

  屋内终于有了动静,庄律沉着脸推开门,凌肖面无表情走了出来,垂在身侧的手上染了血痕。

  随着房门打开有阵阵臭味飘出来,广超汪习齐齐回头,没有一人开口问话。

  见他出来,陶明往身后瞥了一眼,一人不动声色淋雨走出院子,去找凌志晨。

  凌肖望了眼天上,往前几步,伸手出去接顺着雨链流下来的雨水,长指缓缓揉捻,洗去手上脏污。

  众人都等着他开口。

  身后仵作心惊胆战地捧出来一托盘,托盘上一块烂肉,一黑色虫子四肢紧紧勾在上面,却早已没了生机。

  广超倒吸一口凉气。

  凌肖侧眸,望向陶明,平静道,“大人,你看见了。”

  陶明深不可测的目光滑到他身上,迟疑地点了点头。

  凌肖吊了一宿精神,又被凌志晨一遍一遍地盘问,直到戌时四刻才出了正厅。

  细雨淅淅沥沥落在肩上,凌肖疲惫不堪,无心撑伞,然腰身依旧挺直,沉稳往后面的居所走去。

  汪习广超挤在廊下,庄律靠着柱子站在另一侧,等在门外。

  凌肖过去将门打开,神情恍惚地邀他们进门,一连灌下半壶清茶。

  庄律心知他被逼得太紧,此时精神不济,同另两人使了个眼色,广超停在了门外,汪习将怀里揣着的热馅饼放桌上,小心翼翼开口让他别忘了吃。

  也不知凌肖有没有听进去,在里间应了一声。

  庄律抿了抿唇,打来一壶热水放到桌上,轻手轻脚退出去,无声掩上房门。

  凌肖一头倒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气,阖上了眼。

  云奕撑伞从长乐坊出来,刚被伦珠拉着东问西问,暗示她若是受了谁的欺负就同他说,他定然帮着欺负回去。

  她哭笑不得,说不感动是假的,反过去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就知道是楼清清。

  但她这次心中轻快不少,动作间有一汪盈盈月色环在腕上,引得她时不时便要低头看上一眼,再轻轻笑一下。

  她可是能恃宠而骄的人,怎么能跟外面那一群自以为是的莺莺燕燕一般见识。

  顾长云为她留了门,云奕透过雨雾看见那一道斜在地上的光亮,愉悦地推门进去。

  先见着桌上一个木盒,三花躺在软垫上睡得四仰八叉,软乎乎的肚皮一起一伏。

  云奕忍住没上手撸一把,指尖顺着盒子边缘轻轻一滑。

  顾长云看清她腕上的桌子,目光一暗,招手让她过去。

  “哪找出来的盒子,”云奕眸中带笑,“整好装下一个三花。”

  顾长云捉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握,“它自己到处跑着玩,从王管家那翻出来的。”

  云奕用他的杯子喝茶,瞥见他神情不对,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了?今儿谁惹侯爷不快了。”

  顾长云捏着她的手腕摩挲,漫不经心道,“楼清清。”

  云奕挑眉,看他猛地沉下脸,腕上的痒一路窜到心尖,依偎过去,呵气如兰,“侯爷要为我出气么?”

  顾长云被她勾得心神一动,点了点她的鼻尖,“脸真白。”

  他将今日之事同她说了,云奕反应不大,没敢说自己早就料到有此一日。

  顾长云闷闷不乐,古怪道,“我和白清实说是时,他脸上的表情同你一样。”

  云奕憋笑,“看了就看了,我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顾长云白她一眼,“那上面不是你。”

  云奕乐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我大概知道那画是打哪来的。”

  顾长云猛地看过来,目光锐利。

  云奕便同他讲了邹珣,啧啧感慨,“我问了人,说他进了京,可怜人,说不定还在漱玉馆里扣着呢。”

  顾长云一针见血,咬牙道,“他于你有意。”

  云奕长长唔了一声,逗他,“我的言行举止都那样了,若他还是有意,可真要叹一句真心。”

  顾长云冷哼,“不过是见色起意,肤浅。”

  没曾想又炸出来一件闹心事,顾长云默了默,撩开她的袖子看那枚玉镯,松口气,催她回去歇息。

  云奕被他握着肩膀送到门外,扭头看他,刚要开口打趣,就被他堵住了唇。

  热意轰然上头,云奕脚步飘浮地回了屋,倒在床上闷笑,抬起腕子端详镯子,珍贵地摸了摸,不受控制地想起三合楼锁在柜子里的衣裙。

  多好看的正红色。

  皇宫,赵贯祺辗转反侧,听外面雨声大了又小,小了又大,就是不停,冰盆散着凉意,然而这点凉意并不足以使他裹着锦被还瑟瑟发抖。

  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唤福善德进来撤了冰盆,将殿中所有的灯烛点上,神色不明地坐在最光亮处。

  如苏柴兰的亲笔信早已被他烧成灰烬,赵贯祺喉中干涩,沙哑地嗤笑一声。

  不知道从哪个泥巴窝里滚出来的狗崽子,竟然妄想从他堂堂天子这里分得一杯羹。

  他老子不行,他更不行。

  赵贯祺神情渐有癫狂之色,离北,呵,离北什么都不是!仗着是边外最大的部落就上赶着找死,可笑至极!

  就算不靠着顾家,不靠着顾长云……赵贯祺双眼发红,狠狠按了把心口,他还有可用的好三弟,还有先生。

  他扑向桌面,哆哆嗦嗦地拽过来纸笔,用力之大竟将一杆紫毫甩飞出去,在地上摔成两截。

  先生,先生,得给先生写信,得请先生进京!

  无数灯烛悄然照亮他狰狞面孔,流下点点烛泪。

  百戏勾栏,三层戏楼中,如苏柴兰赤脚站在廊下,衣领大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他外衫松松垮垮披着,依旧戴着那面黄金四目面具。

  白玉坠子搭在他身前,贴在皮肉上微凉,红绳更加衬得他肌肤胜雪。

  他自带一种诡异的美感。

  阿骨颜单膝跪于他脚边,视线内脚踝形状好看,小巧的脚趾泛着浅浅的粉色。

  如苏柴兰厌恶地望着外面的雨雾,片刻后,一脚踩在阿骨颜的肩上。

  阿骨颜身形未动,听他慢条斯理道,“这件事你做得好。”

  阿骨颜一手覆于心口,沉声道,“为主人效劳。”

  如苏柴兰放下脚,娇气地笑了一下,遥望宫墙,喃喃低语,“我看你能忍到何时……”

  雨下紧了,扎西看了一眼熟睡的扎朵,合上了用来透气的窗子。

  如苏柴兰得手了,他困惑地拧眉,想不明白为何结果同他卜算出来的卦象有异。

  又有人介入了。

  是长兄吗?扎西不敢这般猜测,离北狠狠伤了草原上骄傲翱翔到鹰,他早就不会回去了。

  用来接屋顶漏水的陶盆已经满了,扎西挽起袖子,吃力地搬起它出门,倒到矮屋后面的水槽里去,一个来回而已,他喘息不断,望着自己过于纤细的手臂皱眉。

  这药真不能继续吃了。

  凌肖又做了梦,梦里火光滔天,哭喊不断,门缝之间一双眼睛默默望着他,悲哀和绝望无声泛滥成灾。

  他站在十步开外,身着禁军服饰,一手紧紧握着刀柄,一手死命攥着一块木牌,硌得掌心生疼,然而低头去看,木牌赫然变成了南衙禁军副都督的腰牌,变成火团,烧得他一手的血。

  好累,他无力地抬手,踉踉跄跄上前,好累,是不是将那扇门打开,就能解脱了。

  但有人拽着他往后,后面是深渊。

  一道惊雷生生将他从梦中拉出来,鲤鱼打挺起身,第一先低头看手上没有血,什么都没有。

  那并不只是个梦。

  心中惶惶,疲倦却也亢奋,凌肖换了衣裳,随手拎上斗笠出门去了。

  私宅,窗台鹤草精神抖擞,凌肖进门先去看它,眸中神情缓和了些,从怀中拿出帕子轻柔拭去长叶上挂着的雨珠,忽而浑身一僵,几欲目呲欲裂,怒火掺着绝望,疯了般闯入门内。

  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的水坑里。

  狼藉,一片狼藉,他舌尖咬出了血,才逼得几分理智回笼,眸光狠厉,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刀刃,杀机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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