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江一冉勉强笑着朝她们朝出双臂,“不过总算还死不了,明天早上记得帮我请‘端丰堂’的靳禹大夫来,他虽然才去坐馆,但却是少有人知的绝世神医。”
半夏和寒露看她站在树旁强撑的模样,赶紧一左一右扶着她往“清风院”走。只是她们人还没进院子,三人之间的对话却是已经传到了江夫人的耳朵里。“栖子园”内。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儿子,半晌才对春妮说,“明天一早就去请‘端丰堂’的靳禹大夫,记住,就说是家里的丫头被蛇咬了,种了蛇毒。”
“是……”春妮低头应下,但想想还是鼓起勇气又问,“可,可要是那边问下来怎么办?”
“问便问了,死也不行,活也不给,大不了到时候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江一冉这边,一回到“清风院”,沾到香软的床榻就全身疼痛,酸软得再没有半点力气。之后什么脱衣、换衣,清理伤口的事都交给了半夏和寒露。今晚和黑衣人这么一闹腾,她由暗路过了明路,又给了江夫人交待,在“江府”暂时很安全。是以这一觉睡得极久。久得她以为自已要沉溺在梦中,再也醒不过来时,耳边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吴名,吴名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是周渔。她在梦中又见到了周渔。正想问他有没有和家人商量对策时,又有人拍她肩膀。她下意识转身,却见到又有一个周渔出现在她面前。不!准确地说,他应该是周南城。他仍穿着那件白色长袖衬衫,戴着白色渔夫帽。身后的周渔则是古装打扮,一身俊逸的月白长袍。他们都担忧地看着她,都在一声声呼唤她的名字。“江一冉,你受伤了吗,江一冉回答我?”
“吴名,你怎么不说话,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诧异地左右两边打量半天,正想问你们不是一个人吗,怎么又变成两个了?他们却突然在她面前旋转起来,真转得她天昏地暗,不得不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在梦中大喊。“别转了!”
“你们别转了!”
她越叫越大声,叫着叫着就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睁开眼晴,就看见靳东南一张放大的脸在她眼前晃。还不等她明白过来,又发现床边还有半夏和寒露两人,正咬牙死死按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她无意识地转动视线,竟看到靳东南手握一把细细的柳叶刀,从自已右肩上割下一块发黑的腐肉,但自已却半点也不觉得疼痛。“东,东南,你怎么在这?”
“我不来这谁来给你治伤,”靳东南抬眸瞧她一眼,“你昨天晚上烧了一整晚,没烧傻绝对是傻人有傻福!”
用如此毒舌的口气说出关心的话,眼前的这位,绝对是靳东南本尊。江一冉放下心来。只觉地自已像是浮在水面上,浑身轻飘飘的,除了肩膀和小腿隐隐有感觉,其他都方都像是不存在似的。半夏和寒露奉命照顾了她一晚上,此时见江一冉终于醒来,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江姑娘,要不是昨晚我们找了老常叔给你请大夫,都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烧了一晚上,也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是吗,那真要多谢你们照顾了。”
江一冉说话间试着举举手,抬高腿脚。但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完全动不了,只是感觉身上清爽了许多。半夏听了,赶紧回她,“姑娘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的。”
寒露也跟着连连点头,“姑娘快别这么说。”
江一冉朝她们淡淡一笑,知道在古代太过于平等对待下人,她们反而更加不习惯。前后回想了一番昨晚发生的事,她看向靳东南问道,“东南,江夫人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
靳东南给她包扎好后,此时正在收拾药箱,或许还在生气她莽撞受伤,回答得简短,语气也冷。半夏见状,忙在旁边轻声补充,“靳大夫说了,要是姑娘今日醒不过来,他便今日谁都不给看。”
原来如此。“我现在好多了,东南,咱们让江家小少爷过来吧。”
江一冉说着,询问地看了靳东南一眼。他点头。“可以,我就在这等他。”
这,这……怎么能让小少爷到这来呢?半夏和寒露为难地相互看看。就算是宫里的御医看病,历来也是医者去病人的床头看,哪有现在让病人来找医生的道理。见她们不动,江一冉和靳东南也不急。一个躺在床上休息,另一个坐在离床边不远的圆桌前喝茶。过了一会,江一冉瞟她们一眼,“你们怎么还不去叫人?要是你们的小少爷不方便,那就算了。”
她说完又看靳东南,“东南,既然病人不愿意配合你就先走吧。”
“好。”
靳东南放下瓷杯站起来,“不想死的话,这几天好好休息哪都不许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江一冉扁了扁嘴。她的确是想再去“含辉阁”看看。眼见她们两人一唱一和,半点都没有把江夫人放在眼里的意思,反正小少爷爱来不来,他们也懒得搭理。半夏当即就急了。她昨晚已经从老常那得知,这个靳大夫并不只是“端丰堂”新来的坐馆大夫这么简单,竟有可能就是“端丰堂”靳川大夫流落在外的亲孙子!靳川大夫的医术已是闻名整个西洲城,而他的医术据说比靳川大夫还要高明。是以她也不敢硬拦,只能着急劝道,“好姑娘,靳大夫,你们再等等,容半夏速去回禀夫人一声。”
“我们夫人已经等了靳大夫一早上了,要是你现在走了,我可怎么跟夫人交待阿。”
她飞快地说完,推着一脸无措的寒露说,“寒露你在这陪着姑娘,我现在就去找春妮姐姐。”
话刚落音,她就猛地转身朝屋外跑。等到半夏不见后,江一冉忽地感觉到身上一下子松懈了许多,疼痛感也比之前密集,但她并不吭气,仍咬牙硬忍。靳东南见状,知道麻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又心疼又是生气,坐在床边顺手打湿盆边的帕子,拧干为她擦汗。“好在伤口不深,虽然箭上淬了毒,但你上药也算上得及时,总体影响不大。”
“剩下的余毒我再慢慢解,你这次就算是吃了点小亏。”
江一冉疼得闷哼一声。“这个亏,本姑娘一定要讨回来!”
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寒露摆手,“寒露,你扶我起来靠一会跟你说说话,好分散注意力。”
“是,姑娘。”
寒露一听,想也不想就弯下腰扶她起身。江一冉被她半抱半扶地靠在枕头上,趁在她起身之际突然不经意问。“你们少爷是走不了路吧。”
“阿……?”
寒露明显地抖了一下,“没,没有的事。”
江一冉盯着她低垂的眼眸,“其实有也没关系,靳大夫可是治痿症的好手,在他手里,这病向来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这……这该怎么好?就在寒露握着裙角,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外面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谁说我儿是痿症??”
“别以为你说你姓江就能胡言乱语!”
江一冉侧头看着从屋外快步跨进来的女人,她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春妮和半夏。秋水则负责守在屋外。靳东南拍着桌子站起身,脸色已在瞬间变得阴沉,“原来江夫人就是如此对待江府的贵客。”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跟我回‘端丰堂’,别说是个小少爷,就是皇帝来了我也不看!”
江夫人没想到红衣口中的“绝世神医”,竟和她关系如此交好,登时慌了神。若不是真有本事,谁敢说这种大话。她连忙快走几步到靳东南跟前,满脸赔笑,“对不住了靳大夫,为人父母最听不得有人议论自已子女,我,我也是太过命苦……”她说话间捏着帕子在眼角两边沾了几下,似乎准备下一秒情形再不对,就要落下两行清泪。江一冉靠在床头看得清清楚楚,好笑地暗哼一声,“好了江夫人,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还用我议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