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不用在意你母亲,她那样的人不配当你母亲,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平远侯慈爱摸摸顾云裳毛茸茸的脑袋,他膝下子女也不少,最疼爱的便是顾云裳。不仅仅因为顾云裳像年轻时的侯夫人,更因顾云裳听话懂事,不让人操心半分,有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他的福气。这么多年了,他从未为顾云裳操心过什么,顾云裳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从来不用他操心。顾云裳懂事得让人心疼,但凡她的懂事能分顾南弦和顾想容几分,他也能欣慰不少,这终究只是他的妄想。“父亲,是女儿的错,定是女儿哪里没让母亲满意。”
顾云裳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浅浅开口。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平远侯心中一揪,他轻叹一口气,温声开口。“云裳,别妄自菲薄,你很好,你已经很优秀了,京城闺秀能比得上你的寥寥无几。”
平远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顾云裳,沉思片刻后才开口。“能比得上我的寥寥无几,这便证明我不是最优秀的。”
顾云裳轻轻摇头,她在这群大家闺秀中是优秀不假,但不能算是最优秀,最优秀的大有人在。一个明月,一个苏婉兮,这二人是京城大家闺秀的佼佼者。她数次想追赶她们的脚步,可终究追赶不上,是她天资愚钝,比不上旁人。“云裳,你已足够优秀,为何要同别人去比较,是你狭隘了。”
知晓顾云裳是钻了牛角尖,平远侯温声安慰。“你想成为最优秀的人无非是想得到她的认可,但你想过没有,你究竟想不想成为那个最优秀的人,不要为了讨好别人而为难自己。你是我的女儿,是平远侯府的嫡长女,没必要委屈自己。”
轻叹一口气,又难得说了几句。放在往日他不会说这么多,今日说这些也只是为了开解顾云裳。“父亲,女儿受教了。”
顾云裳愣了愣,良久才出声。不可否认,平远侯说得很对,她想成为最优秀的人只是为了侯夫人的认可。她做这一切为的不是其他,只是想让侯夫人另眼相待。“云裳,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没必要拘泥于眼下,我会抽空去和你母亲聊聊,看看是否有什么误会。”
虽对侯夫人的做法不太理解,但想着二人终究是母女,说不定会有什么误会,只要误会解除了便好。“父亲,这事还是算了,母亲对我误会颇深,若您出面去调解,她恐会想多。”
顾云裳微一沉思,立马拒绝了平远侯的提议。虽然平远侯的提议很不错,但她真的不需要。若是平远侯真去从中协调几分,侯夫人定会想多。侯夫人本就对她误会颇深,平远侯再这样一搞,侯夫人只会更讨厌她。“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按你的意思来。”
见顾云裳也是个有主意的,平远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父亲,女儿便先回去了。”
顾云裳盈盈一拜,柔柔开口。这头侯夫人扶着顾南弦来到走廊处,顾南弦伸手扯了扯侯夫人的衣袖。“弦儿?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侯爷可真狠心!”
侯夫人下意识觉得顾南弦是伤口痛了。“母亲,孩儿无事,孩儿有一事不明,还请母亲明示。”
顾南弦满眼复杂朝侯夫人看过去,在顾云裳这件事情上别说是平远侯和顾云裳了,便是他都不明白。“什么事?”
侯夫人一脸狐疑,不太明白顾南弦想问什么。“母亲,您为何对云裳如此苛责,她是我们兄妹几人中最听话懂事的,您为何一直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顾南弦定定看着侯夫人,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弦儿,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侯夫人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僵硬。“母亲,孩儿只是替云裳不平,云裳她很好,您这般对她着实有些不公平。”
顾南弦满眼复杂,他想知道侯夫人为何会这样对待顾云裳,明明顾云裳也是她的女儿。都说虎毒不食子,侯夫人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意?“别提那个小贱人,她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只有想容一个,她也不是我的女儿。”
提到顾云裳,侯夫人面目狰狞,好似顾云裳不是她女儿,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母亲,您怎么……”顾南弦哑然,纵然知道侯夫人不喜欢顾云裳,但也没想到侯夫人能厌恶顾云裳到如此地步。“弦儿,你记住了,顾云裳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想容一个,顾云裳那个贱人不配当你妹妹。”
侯夫人一遍遍对顾南弦说着这些话,是在催眠顾南弦,也是在催眠她自己。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忘了,不成想还是没忘,始终是忘不了的。过去的那些事就像把利刃扎在她心中,只要看到顾云裳,她便会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母亲,您真是魔怔了,不管怎么说云裳都是您的女儿,是孩儿的妹妹,孩儿做不到像您那般对她。”
顾南弦诚实开口,这是他的真心话,实打实的真心话。他真做不到用侯夫人的态度对待顾云裳。虽然他和顾云裳在有些事情上有分歧,但也无法否认一事,顾云裳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她不是,她不是你妹妹,你不许把她当你妹妹,顾云裳那个贱人怎么配当你妹妹,她不配。”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侯夫人,侯夫人一下子变得有几分癫狂,她的手死死抓住顾南弦受伤的手臂,修长的指甲几乎掐到肉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少爷身上还有伤的?”
身后的叶奶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看到侯夫人死死抓着顾南弦受伤的手臂,她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侯夫人。“夫人,您是不是糊涂了?”
使了好大劲才将侯夫人拉过来,叶奶娘不解看着侯夫人,侯夫人的做法吓到她了,有这么一刻,她都以为侯夫人得癔症了。“啊!弦儿,我没弄疼你吧?”
被叶奶娘这样一拉扯,侯夫人的意识也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更是一脸悔意。“母亲,我没事。”
顾南弦摇摇头,眼底是侯夫人看不懂的深邃,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朝侯夫人看过去,眼中有复杂还有揣测。他在思索侯夫人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侯夫人没道理会说这样的话,究竟有什么隐情。“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让人去请郎中来给你看看伤。”
侯夫人不敢和顾南弦对视,担心顾南弦发现什么端倪,只好转移话题。“好,母亲,我先回去了。”
顾南弦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呼!”
见着顾南弦离开了,侯夫人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去几分,方才不小心便说漏嘴了,还好顾南弦没怀疑什么,若不然她……“夫人,您方才到底是怎么了?真是魔怔了不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您再不喜大小姐也不该这样说。”
叶奶娘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了口,她在为顾云裳鸣不平。她想不通侯夫人为何不喜欢顾云裳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反而喜欢顾想容那种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女儿。若她是侯夫人,定然会将顾云裳捧在手心上好生疼爱,不让顾云裳受半分委屈,可她终究不是侯夫人。“你这是在教本夫人做事?本夫人如何是本夫人的事,轮得知你指手画脚的?”
侯夫人眯起眼睛,冷冷朝叶奶娘看过去,眸中竟隐隐有几丝杀气。“夫人,老奴绝无此意,只觉得您对大小姐过分苛责了。”
叶奶娘摆摆手,诚惶诚恐开口,她怎会有那个意思,她不会有,也不敢有。“主子的事轮得到你置喙?”
侯夫人眼眸不满眯起,神色不善朝叶奶娘看过去。“夫人,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
叶奶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开口便是认错。“这次便饶你一次,若再有下次,本夫人定饶不了你。”
侯夫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叶奶娘这才小心翼翼从地上起来,她目光幽深看着侯夫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却幽深了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后院,几个侍女忙完手里活计,正三五个围在一起聊天一边绣帕子,不知谁突然将话题聊到顾南弦身上。“少爷还真是糊涂,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硬生生磋磨成这样,真的值得吗?”
一白净侍女使劲搅着手中帕子,眼底有羡慕还有不甘。白莲是奴婢,她同样也是奴婢,为何顾南弦不能为了她这般做,那个白莲真是好福气。不过也是个福薄的,这样就去了,还真是红颜薄命啊!“听说侯爷发了好大火,也不知这次侯爷会如何惩罚少爷?”
旁边一圆脸侍女也一脸担忧,她们几人刚结束手里的活计,也不知前院情况如何了。“要我说啊,这少爷落得如今这样都怨那个狐媚子白莲,若非那个狐媚子,少爷又岂会沦落至此,得亏是她早早死了,不然我可不会放过她。”
一旁一身材高挑的侍女也一脸愤愤不平,提起白莲更是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样子。“你们活计都做完了?竟还有空闲在这说闲话,看来得让爹爹多给你们安排点活计了!”
从门口路过的媚娘听她们几人在谈论顾南弦和白莲,一下子停住脚步,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她双手环抱在一起,冷眼看着她们,果然在她们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媚娘姐姐,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刚结束手头上的活计,这不,刚坐下来就碰到你了,你请坐。”
圆脸侍女一脸谄媚将媚娘迎了进来,还屁颠屁颠跑过去给媚娘倒了一杯茶水。“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力见了?”
媚娘将圆脸侍女打量了几眼,不咸不淡开口。“媚娘姐姐,你这说得什么话,你是我们的姐姐,我们尊敬你也是应该的。”
圆脸侍女浅浅一笑,脸上并无半分不堪。“媚娘,你和少爷关系向来不错,可知少爷眼下如何了?”
身材高挑的侍女虽有几分不甘,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你想知道?”
媚娘白了她一眼,平日里这些人见到她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如今为了个顾南弦转变如此之大,真是不可思议。“想!”
身材高挑的侍女点点头。“你们也想知道?”
媚娘又扭头朝几人看过去,却见几人也虎视眈眈盯着她。“想,我们想!”
几人点点头,郑重开口,有关顾南弦的事她们岂会不好奇。白莲没出现前,顾南弦是所有人的梦中情郎,平远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侍女就没有不爱慕顾南弦的,现如今依旧如此。“我刚从前院回来,听说一个大消息。”
媚娘挑挑眉,得意看了几人一眼,这些人平日如何眼高于顶,不还得乖乖在她面前低头,这种感觉可真好。“侯爷对少爷动了家法,还想将少爷赶走,得亏大小姐及时求情,侯爷暂时将少爷留下了。”
提起顾南弦时,媚娘的神情很复杂,这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少年郎,如今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的顾南弦和之前的顾南弦有很大区别,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若非真切知道如今的顾南弦就是之前的顾南弦,她都会怀疑顾南弦被人掉包了。“啊,那这次还多亏了大小姐,不然少爷他……”圆脸小侍女一脸庆幸。“媚娘,你不是一直喜欢少爷吗?如今少爷受了伤,你不去看看少爷?”
高挑侍女一脸狐疑,她朝媚娘看了又看。媚娘对顾南弦的情谊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顾南弦受了伤,媚娘怎会如此平淡,着实不太对劲。“去看他?我去看他做什么,我又不是郎中,看了又有什么用?”
媚娘摊摊手,好笑开口,她并非郎中,去了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