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人太子殿下,岭南王世子还有君子宸,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这逆子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平远侯看顾南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远的不说,便说近的,宁北泽和苏望舒身份同他不相上下,他能比得上他二人?便说这宁北泽,和他是至交好友,一起长大,看看宁北泽,再看看他……”说起桩桩件件的事便觉得糟心,摊上顾南弦这样一个嫡子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侯爷,你怎能如此说弦儿,弦儿并不比他们差。”
见平远侯这般贬低顾南弦,侯夫人也听不下去了,在她眼里顾南弦便是最好的。“不比他们差?你口中的不比他们差便是这个逆子让平远侯府沦为京城笑柄。”
平远侯冷冷一笑,真是好一个不比他们差啊!“本侯已决定将他逐出家门,若你放不下他,大可同他一起离开。”
听着侯夫人哭哭啼啼只觉得心烦,他咬咬牙,在心中做下决定。“什么?侯爷,你要将我和弦儿都赶走?你怎么这么狠心?”
听到这话的侯夫人哪里还坐得住,几步蹦到平远侯面前,满眼悲愤看着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平远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若想同他一起离开,本侯也不拦你,慈母多败儿,他变成如今这样和你脱不了关系。”
平远侯已打定主意要将顾南弦赶走,谁求情都没用。“侯爷,你,你真不肯顾念一点父子情分,真不肯顾念一点夫妻情分?”
侯夫人定定看着平远侯,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她最疼爱的一双儿女都毁了,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不肯顾念父子情分?本侯和他之间早没什么父子情分,在他为了那贱婢执意不要家族时,本侯便不是他父亲。”
平远侯看都不看顾南弦一眼,平淡开口。这是顾南弦自己选择的路,怪不了其他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至于夫妻情分,我我之间还有夫妻情分吗?本侯对你的夫妻情分早在你一次又一次无理取闹时消磨干净了。本侯有时都怀疑你不是本侯爱的那个人,本侯不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会是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平远侯冷冷朝侯夫人看过去,他对侯夫人早就没什么夫妻情分了。“没有父子情分,没有夫妻情分?”
侯夫人面色变了又变,眼底是平远侯看不懂的复杂。“侯爷,你说我如今面目可憎,那你可否想过,有没有可能我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
侯夫人整个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她直直朝平远侯看过去,想问问平远侯究竟知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呵,若你一开始就是这副泼妇模样本侯岂会娶了你。”
平远侯总觉得侯夫人的话别有深意,但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若我一开始是这样你便不会娶我?原是如此,一切都错了,都错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侯夫人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有几分癫狂。到头来她这生都是错的,偷来的人生终究不是她的,欠别人的终究要还回去。“侯爷,弦儿是你我唯一的嫡子,若你真要赶他走,那便连我一起赶走!”
侯夫人深深看了平远侯一眼,那是她曾经遥望不可及的男子,若非她当初使了手段,也不能嫁给他。本以为能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不成想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要将她珍视的一一夺走。“你,你真是执迷不悟,若你执意要护他,那便和他一起离开!”
见侯夫人坚定护着顾南弦,平远侯更是生气,甩甩衣袖,冷哼一声。侯夫人脚步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得亏身后的叶奶娘眼疾手快扶住了。“夫人。”
叶奶娘将侯夫人扶稳,又朝平远侯看了过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平远侯这次是动了真脾气,顾南弦这次真在劫难逃了。“母亲,不必为孩儿求情,不需要管孩儿,孩儿能照顾好自己。”
顾南弦呆呆看着侯夫人,见侯夫人为了他的事一直在和平远侯对抗,他眼眶湿润了几分。事情既是他做下的,他自己承担就是,犯不着让侯夫人为他的错买单。“弦儿,弦儿,我的弦儿啊!”
侯夫人也顾不得顾南弦后背的伤口了,一把搂住顾南弦痛哭流涕。远处的走廊上,顾云裳静静看着眼前这幕闹剧,眼底没多少情绪,只那样不咸不淡看着。若是在之前,她定然会冲出去为侯夫人和顾南弦求情,可如今她不想这般做了。她不想再用她的热脸去贴侯夫人的冷屁股。此前的她为了得到侯夫人的认可,做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委屈,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只得到侯夫人的冷眼相待,只得到侯夫人的白眼和谩骂。之前的她奢望侯夫人的关心,如今却不奢望了,没有侯夫人的关心和爱她依旧能活得好好的。侯夫人的爱从来都不属于她,她又何必去奢求不属于她的东西?想明白了这点,顾云裳只觉通体舒畅,她悠悠朝侯夫人几人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开。左右同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何必要趟这浑水。走至一半时,她脚步一顿,轻叹一口气,转身折返回来,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父亲,您这是要赶大哥走?大哥如今满身的伤,他离了平远侯府又能去何处?”
顾云裳一步步走到平远侯面前,她盈盈一拜,轻声开口。“云裳,你怎么来了?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云裳的求情也动摇不了平远侯的决心。“父亲,大哥年轻气盛,做错事也情有可原,还请父亲饶大哥这次。”
顾云裳掀了掀裙摆,直接跪在平远侯面前,只求平远侯能留下顾南弦。顾南弦复杂看了顾云裳几眼,本以为顾云裳不会为他求情了,没想到最后为他求情的也只有一个顾云裳。“云裳,你这又是何必呢?快些起来。”
平远侯也有些无奈,面对顾云裳时他的怒火消了几分,温和不少。“父亲,大哥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嫡子,若您就这样将大哥赶走,外头的人指不定会如何议论您?”
顾云裳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好听极了,好似那潺潺流淌的溪水一样悦耳动听,只听她说话便能忘了满身忧愁。“父亲,不管是为了您,亦或是为了平远侯府,您都不能赶大哥走。”
顾云裳抬头缓缓朝平远侯看去,她说这番话不单是为了救顾南弦,更是为了整个平远侯府。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顾南弦被平远侯赶走。顾南弦是自小疼爱她的嫡亲大哥,哪怕顾南弦做了许多错事,她也不能放任不管。“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依你的意思!”
见顾云裳都这样说了,平远侯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意见,只能无奈应下。“如此便多谢父亲了。”
听到这话,顾云裳心中一乐,慢悠悠从地上起来,几步走到侯夫人面前。“父亲,父亲已同意留下大哥了,您别担心了。”
见着侯夫人脸色依旧不太好,顾云裳只以为侯夫人是在担心顾南弦,开口安慰。“滚开,不需要你假惺惺。”
侯夫人一把将顾云裳推开,眼底满是厌恶,好似顾云裳是她的仇人一样。“母亲……”顾云裳眼底闪过一抹伤痛,她抬眸朝侯夫人看过去。明知道侯夫人不喜欢她,可她心中为何还会有期待。这不是她一早就知道的?如今又是在奢求什么?“别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
看着顾云裳那副温柔婉约的样子,侯夫人更是一肚子火气。“母……母亲……”顾云裳嘴角动了动,费了好大功夫才没将眼眶的泪水逼回去。“你这是做什么,云裳温柔懂事,你为何处处看不惯云裳?”
平远侯上前一步,将顾云裳拉到自己身后,对着侯夫人便吹胡子瞪眼睛。有关侯夫人对顾云裳恶劣的态度他是真的不理解。明明顾云裳也是侯夫人的亲骨肉,明明顾云裳比顾南弦顾想容更懂事听话,侯夫人偏偏不喜欢顾云裳。关于这点他是真的理解不了,比起那个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顾想容,让他颜面尽失的顾南弦,他自然更喜欢顾云裳,这样贴心又懂事的女儿他怎会不喜欢。“……”侯夫人只冷冷看着顾云裳,并未多说什么。“父亲,女儿没事,您不要怪母亲,母亲只是过于担心大哥。”
顾云裳压下眼中的悲伤,浅浅一笑,淡淡开口。侯夫人是给了她一条生命的亲生母亲,侯夫人如何对她,她都不会有怨言。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既然侯夫人不喜欢她,便说明她有不足之处。如今的她已不奢求什么,只望侯夫人能因她的优秀多看她几眼。“云裳,好了,别为她说话了,她什么性子本侯还能不知道,你以后别插手这些事了,有些人可不会将你的好放在心上。”
平远侯定定看了顾云裳好几眼,越看越觉得满意,这才是他的女儿,这才是平远侯嫡女。他疼爱顾云裳不仅因为顾云裳听话懂事,更因顾云裳像年轻时的侯夫人。“将她的好放在心上?她有什么好的?”
侯夫人冷哼一声,越发口不择言。看着面前温柔婉约的顾云裳,她便会不受控制想到那个贱人。“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这般针对云裳,云裳有什么不好的,聪慧懂事,知书识礼,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听侯夫人这般说,平远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家当母亲的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侯夫人倒是让他开了眼。一旁的顾云裳身形一晃,差点便没站稳,她的水眸紧紧盯着侯夫人,想听听侯夫人会如何回答。别说是平远侯不明白,便是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想不通侯夫人为何会如此对她。年幼时她便隐隐觉得侯夫人不太喜欢她,那时她想不清楚其中缘故,只觉是她自己的原因。她生来笨拙,不像顾想容能说会道,也不像顾南弦得侯夫人重视。她将这一切归根在自己身上,觉得是她太过笨拙,不够优秀。是以之后便苦学礼仪规矩,苦练琴棋书画,为的便是足够优秀,能让侯夫人夸奖几句。只是她做得再好,礼仪规矩学得再好,也得不到侯夫人一句夸奖。幼年时侯夫人对她虽不算亲近,但也比现在好了许多,她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了,侯夫人看她越发不顺眼。“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是啊,可不就是一模一样。”
侯夫人面色一变,面容有一瞬扭曲,但凡顾云裳没这么像,她都不会如此厌烦顾云裳,但偏偏顾云裳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面对这样的顾云裳,她又如何喜欢得起来。顾云裳不明所以,她听不懂侯夫人是何意思,别说是她了,便是平远侯都没听懂。侯夫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顾云裳一眼,扶着顾南弦离开了,徒留顾云裳一脸落寞站在原地。“云裳,你是个好孩子,没必要在乎她的看法,她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平远侯抬起大手轻轻在顾云裳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开口。“父亲,我是好孩子吗?可若我好孩子,为何母亲不喜欢我。母亲喜欢胡作非为的二妹,也喜欢让她丢脸的大哥,为何就是不喜欢我?”
顾云裳的声音有几分哽咽,眼底满是不解。如今顾想容顾南弦都毁了,为何侯夫人还是只看得到他二人,眼中没她半分,这究竟是为什么?“父亲,是不是我太差劲了,是不是我没二妹会说话,会讨人欢心,是不是我没大哥优秀,所以母亲才不喜欢我?”
顾云裳泪眼婆娑看着平远侯,想让平远侯给她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