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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愁煞,长鸿惊梦,昨夜酒宿归路。江南最是销魂处,遥念指尖红泪,逝如君忘。剑气八方尽纵横,清歌狂客自风流。山外山,不见轩骑,总负光阴短。
八千里地独骋,凄凉绝处,幸有落花起舞。当时明月,宾客随风,四海隔断交通。不定江山坠,他乡何处觅归途 。今生在,意气浩荡,风雨路,共谱扬州梦。 ——八归·不虚 风头如刀,面如割。 兰州西一百里处,一座小村落。 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却有生命。 这个地方本不该有生命,可是生命却顽强得在这里落地生根。 生命如此脆弱,却抵挡住了天地的摧残。 ——任何可怕的力量,都无法让有志气得生命屈服。 咆哮的风,卷起漫天的黄沙。 这时,如果一个人走在路上,一定会吃下满口的沙。 没有人愿意吃沙,但有人愿意在地上走。 这人的嘴唇因为干燥而裂开,变成了紫色,脸和铁锅一样,根本看不出一丝生气,尽管如此,他的一双眼睛却非常明亮、锋利,像一把刚擦得血量的剑。 这是个男人,从玉门关外而来,顶着滚滚烈日,翻过了炙热的鸣沙山,还在继续往兰州方向走去。 他手中的剑,已经没有了剑鞘,他的衣服,已经残缺不齐,唯一保留完整的事身上的一件披风,一件血红的披风,走在沙漠中,就如同是一个会移动的太阳。 这不是普通的红,这种红只有人的身上才有——它是被血染红的。 这人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这个只有生命的村落。 只有生命,没有别的。 他叫元极顺。 可是此时此刻此景之下,他却极不顺,非常的不顺。 他本以为取这个名字,可以让他一路顺风,现在他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原来根本无法注定自己的命运。 他现在才知道还不算晚,因为至少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不算晚。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他已经走了太多的路,他已经太疲倦了,他终于倒下了。 倒在了村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醒转。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村民。 他竭尽全力地从地上爬起,他只想要一口水。 可是那村民看着他,却说道:“水没有,尿你要不要?”说着,他竟然真的对着他的嘴撒起了尿。
无极顺是名剑客,剑客是不容许被任何人侮辱的。 他的心中有剑,手中也有剑,可是现在他连举起一把剑的力气都没有,此刻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虎落平阳,总是会被犬欺的,这是他再次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 床,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床的旁边正有张年轻的脸对着他笑。 这种笑,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他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纯洁的笑。 也许是他忘了,自己小时候,也曾有过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个男孩终于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元极顺大吃一惊。 他说:“叔叔,你一定杀过很多人吧。”这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海子问的问题,他应该问问“你从哪里来”,或“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之类的问题,可他问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 元极顺没有隐瞒:“我是杀了很多人,你想知道我杀过谁吗?”
男孩听他说杀了很多人,非但没有惧意,好像还挺感兴趣,但他却说:“我不想知道,既然死了,就没有再被人记住的必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要比他想象中成熟很多,在这个男孩面前,他竟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吗?”
男孩道:“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所以这个村子也没有名字。”
元极顺道:“没有水和食物?你们是这么活下来的?”
这是个谁都感到好奇的问题。 人需要水和食物,就好像鸟离不开天空,树离不开阳光,女人离不开男人,男人不能没有女人一样。 没有了水和食物,也就没有了人。 男孩笑道:“水是从去年开始才没的,现在村里的水,都是在下雨和有露水的时候储存的。”
元极顺现在终于明白,之前村口的人为什么那么对他了,原来是水在这里太珍贵了,甚至比黄金还珍贵——你愿意把黄金给一个陌生人吗? 元极顺道:“能给我一碗水吗?我实在太渴了。”
男孩的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他没有吝啬,他给了元极顺一碗水。 元极顺喝下了水,顿时生出些许气力,他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叫屠越生。”
“越生?”
元极顺重复一遍,心道:“想要超越生死,又谈何容易,果然名字都是骗人的,就像我一样。”
他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走了。 他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走出房子,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因为这个村落竟然是按照奇门八卦排列的,每个方位都有五间大屋。 屠越生笑道:“这里一般外人是进不来也出不去的,我带你出去吧。”
元极顺跟着他走出了村子。 屠越生随后就回家去了一处工地。 这里是他的新家,由于常年的黄沙积压,旧房子早已摇摇欲坠。 新家还没有造完,他很期待它能快点竣工。 可是这种期待变得似乎遥不可及。 这是一个自私的村子,自私是这里所拥有的另一样东西,或许正是由于物资的匮乏,所以才让他们学会了自私自利。 在他正在新建的房子后面,还住着四户人家。 赵、钱、孙、李。 他们不会让这间房子造起来,因为这会影响道他们的日常出行,尽管屋旁本来就有两条自由进出的路,但他们觉得这还不够。 不够,是因为他们自私。 自私,是因为他们没有爱,他们只有仇恨。 他们想让别人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他们只想自己笑,却容不得别人笑。 没有人能剥夺一个人笑的权利。 他们也没有。 屠越生的爹娘因为造房子,而遭受了一顿毒打。 祖父和祖母因为年老体衰,被打后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这一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绝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这一天,是元极顺走后的第二天。 这样的变故,让屠越生脸上再没有了笑容。 其实,很多笑容,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 其实,成人的世界,有时候真的特别该死。 黄沙绞天,漫天飞舞。 一天过去了。 又一天过去了。 屠越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盼什么,可是他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会有谁来帮助他一样。 艳蓝的苍穹下,一个红色的影子正往村子的方向走来。 那人正是元极顺。 在离开四天后,这个男人又回到了村里。 屠越生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元极顺看到了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也看到了另一个人,就是那个在村口给他喝尿的男人。 这一次,他拔剑杀了他。 ——士可杀不可辱,是每一位剑客的底线。 元极顺的剑,永远都擦得雪亮,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屠越生第一次看到杀人,心中却没有害怕。 他甚至希望眼前这位叔叔,可以帮他报仇,杀了那四户人。 仇恨,总是容易悄然扎根于内心。 这次,元极顺没有走,他住了下来。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住下来,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会为了什么而停下脚步的人。 屠越生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元极顺道:“因为我需要一个地方养精蓄锐。”
“是不是外面有许多仇家找你?”
元极顺道:“是的,很多,而且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屠越生道:“他们来了,会滥杀无辜吗?”
元极顺看着这个男孩,道:“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进村的。”
屠越生相信他的话。 “叔叔,你能教我武功吗?”
元极顺道:“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屠越生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元极顺。 “所以,你学武,这是为了报仇?”
“是的。”
两个字斩钉截铁。
元极顺起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答,不是因为他不想回答,同样也不是他不愿意教这个孩子武功。 而是因为他听到, 五里外马蹄溅飞沙尘的嘈杂声。 “终于还是来了。”口中喃喃。
他并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他要在村口阻击他们无止尽的追杀。 屠越生忍不住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