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衙门的路上,张司九迎头碰上了杨元鼎。
杨元鼎是送鼓风机去张司九家准备试用的。 不过一看张司九那阵仗,杨元鼎麻溜的调转了小花马的脑袋,并且嘱咐陈斗:“你送鼓风机过去,反正你也知道怎么用,到时候盯着点就行了。我跟着司九去看看。”他就差没把“我想看八卦”写在脑门上。 张司九懒得理他,一路紧赶慢赶的到了医馆。 里正也是骑着毛驴跟着一起的——不过进城门后,他就转头去了衙门报备这件事情。 到了医馆后,赵翠兰被安置在了珍娘那边。 现在珍娘也开了个小小的医馆,专门负责接生孩子。说是医馆,更像是个铺子。 妇人病和生孩子的事儿,她都管。 珍娘手里也很有两把刷子,一般妇人病,她都能看。 所以就迅速的在绵竹县站稳了脚跟。连接生婆刘婆子也跟着珍娘一起干了——她们现在这个接生队,那叫一个空前壮大。能同时接生好几家孕妇。 一看赵翠兰那样子,珍娘吓了一跳:“怀孕了怎么还掉水里了?这么不小心?她家里人干什么呢?”
月份这么大的孕妇,搁在谁家也是得多个眼睛盯着点,毕竟肚子越大,行动越不方便。 张司九摇头:“估计不是不小心。而且不只是掉水里那么简单。我们村里的人,在河里把她捞上来的。”
珍娘顿时更加惊讶,“这”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说啥。 再看看仿佛已经被抽走了魂的赵翠兰,她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啊! 最后珍娘目光落在了赵翠兰的肚子上,迟疑了一下,把张司九拉到了一边:“孩子……没事吧?”
张司九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她也不配合,光看脉象,现在还好。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有什么变化。”
珍娘摇着头去隔壁叫程万里了。 程万里过来时候,腰里还扎着一个围裙,那妥妥的家庭妇男样子,实在是让张司九有点没眼看,忍不住的想捂着眼睛——从前就知道老程是好男人,但没想到老程他这么好。如今都学会洗手作羹汤了! 杨元鼎更是忍不住感叹:“老程你可以啊。这架势,一看就是大厨。”
程万里白了两人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那是做饭吗?我那是做药膳呢!”
珍娘这些年很吃了些苦头,加上为了养活自己,遇到接生的活儿,很多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回了家也没人照顾,因此身体有些毛病,程万里就特地的琢磨了药膳配方,专门给珍娘做。 嗯,理由是珍娘不爱吃药。而其他人做得太粗糙,根本不能发挥出十成的药效! 张司九微笑着釜底抽薪:“药膳也是膳,膳就是羹汤吧?对了这几天我和元鼎学了一句,什么洗手作羹汤——” 虽然张司九一本正经,但程万里也是轻易地读出了浓浓的打趣。 程万里老脸一红:“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成天没个正经!”
张司九笑眯眯:“正经啊?也行吧。来,元鼎,说句正经的!”
杨元鼎十分配合的正经道:“老程,为了心爱的女人下厨,这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不要不好意思啦~” 张司九还憋着,珍娘已经是“噗嗤”一声笑出来,那面若桃花的样子,看得程万里也忍不住的笑了一笑。 然后他赶紧板起脸来:“患者呢?不是让我来看病的吗?人呢?在哪里?”
说起患者,谁也没有心思开程万里的玩笑了。 张司九言简意赅将情况一说,最后还不忘记提醒一句:“老程你可千万别刺激她。不然再乱来,我怕当时就要生。”
程万里白了张司九一眼:“我还不知道这个?”
赵翠兰的情况,比张司九估计的,差不太多。 她自己只是受了寒,呛水了,并没有别的伤。 真正严重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程万里把脉之后,当机立断:“马上催产吧,不然孩子就要胎死腹中了。”
张司九一愣:“这么严重?”
“你没摸出来,她的脉象的确还好,但喜脉却若有若无。这样的情况,或是见于已经来了葵水的妇人,泄了气血,或是见于刚要生产的妇人,又或是……见于滑胎妇人。”
程万里摘下围裙,去拿笔墨:“我去开一副催产药,不能再拖了。”
珍娘摸了摸赵翠兰的肚子,轻声到:“孩子还在动,暂时应该无碍。但她胎位不正,恐怕得先正胎位——” “我不生!”
赵翠兰忽然就拍开了珍娘的手,凄厉大笑:“我不生!这个野种,生下来也是讨人嫌!他就该跟我一起死!一起死!”
赵翠兰说完,就要下床来,也不顾身上只穿了一件不合体的里衣。 吓得程万里虽然伸出手来按她,可眼睛却不敢乱看,别扭的转过头去往后看,脸色尴尬得不行。 珍娘和张司九也是连忙伸手按住赵翠兰。 张司九简直快要疯了:这到底是哪里又刺激到了赵翠兰!她之前不是已经安静了吗? “她……她……她……”一旁的杨元鼎忽然伸手指着赵翠兰的腿,“她”了一会儿,忽然就直接身体一软,“噗通”一声直接摔在地上,那软绵绵的样子,一看就知是昏厥过去了。 张司九往下一看,顿时苦笑:“得,不用催产汤药了。她已经要生了。而且还是最凶险那种。”
这血流得这么猛,一看就是大出血级别的! 珍娘和程万里既被赵翠兰吓了一跳,也被杨元鼎吓了一跳。 程万里惊得叫出了鸡打鸣声:“三郎这是咋个了!”
张司九腾不出手来,只匆忙解释一句:“晕血了,不要紧,一会儿他就能醒过来,现在先给赵翠兰来一针,让她安静下来吧。这么下去,我要按不住了!”
她和珍娘都被抓挠了好几下了!这谁顶得住? 于是,杨元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谁也没管他,只忙活赵翠兰这边。 好在,天也不算冷,不至于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