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将端正儒雅的官服穿的如此……不知好歹。小东带着三人行礼道：“公子。”

段昭冷淡得笑了笑，也不知是说给侍女还是四人听的：“这四个可都是打小跟着我的，怎么就成了我爹的人了呢。”

木清溪低了低头，便听到一声感叹：“几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了。”

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来时那老人说过，这法子虽管用却非万无一失，只是黄泉要求必须让她以原面出现，天大地大雇主最大，他也没办法。简直是在赌，赌她被发现的快，还是幕后人出现的快。还好段公子似乎只对伏在自己身边的小黑比较有兴趣。“公子，小的们，”小东刚想说什么，就被段昭抬手打断。“行了，我知道，来照顾本公子的嘛。来，花花。”

名为花花的侍女姐姐面不改色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捧出了一叠纸，无视几人快要抽搐的脸，开始念起来。“鉴于中护军府近来银钱短缺，入不敷出，本公子痛定思痛，决定缩减侍从，重新分派府中事务，人少担重。幸得家父体恤，派几位旧仆前来相助，长夷不胜感激。”

银钱短缺？养了那么多乐伎，竟然还敢说没钱！几人心中深感不妙，从小到大，请来管教段昭的先生就没有一个能坚持过半个月的……现在估计要换到他们身上了，除了还不清楚情况的木清溪，剩下三人都抖了一抖。“既然来了，便是我府中一员，虽说是以前的旧人，但本公子也不好偏袒，该做什么还要做，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替你们列好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如果出了差错嘿嘿，你们都懂的。”

段昭咧嘴一笑，花花见状，忙把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分给四人，木清溪只扫了一遍，脸就黑了。从四更起床到夜半睡觉，她需要做的事大概有近百件，而这近百件中竟然没有一件是跟段昭自己有关，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杂活。上千字的内容总结起来，段昭意图很明确：哪来哪回，莫挨老子。“哦，瞧我这记性，西府那边是不是没人伺候？”

段昭笑得十分温柔。“是，大人觉得谁比较合适？”

花花十分配合地接上，“如今除了厨房与院卫，能用的人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几人看着两旁立着的美貌侍女们，开始佩服这主仆二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公……公子，小的们还是照顾您的起居吧。”

小东擦了擦额上的汗，本来还以为他家公子好歹顾念旧情能对他们收敛一点，现在看来，果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段昭。且不要说这样一天下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以他这些年对段昭的了解，明手里有暗手，暗手里有毒手，毒手中还有黑手。不把他们逼走，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主仆之情何在啊！“府中正是用人之际，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阻挡你们发挥才干呢？”

段昭懒洋洋地抚摸着小黑，狼犬会意，站起身，示威一般瞪着几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们几个小子，好的不学，偏偏要学着帮我爹来管教我，真是让人痛心啊。”

“我我我……公子我错了，”小北紧皱着包子脸，扑通一声跪下了，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抽抽搭搭道，“小的今天就走。”

他宁肯回去挨一顿臭骂，都不要留下。段昭赞赏地点点头：“还有吗？”

小南也屈服了。木清溪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样下去，刚混进来就要失败了，小东啊小东，你可得争点气啊。小东咬咬牙，跪了下去：“公子，小东愿意留下。”

这孩子脾气倔，段昭眯起眼瞧着这个跟着自己时间最久的少年，似乎有些意料之中。“那你呢？”

他终于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最后边的木清溪，少女抬头看着他，然后跪到了小东身边。“小西也愿意留下。”

“小西？”

段昭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个少年的事情，笑道，“罢了，你就去西府那边吧。”

接着脸色忽然一变，道：“小南小北，你们两个人的任务交给他俩，今日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

啥，加倍了？木清溪看着小北满怀歉意将纸放在她的手里……少女讨好地看着段昭，问道：“小的既然去西府，能不能减一点？”

“不能，”段公子丝毫没有压榨劳力的愧疚之情，露出了大尾巴狼一般的笑容，“你去西府同乐师们一起住，小东，你不是想照顾我的起居吗？那就呆在跟前吧。”

快走吧。木清溪觉得自己都能听见段昭此时的心声，据闻这对父子如此来回折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段昭也是厉害，来一个逼走一个。分化瓦解，逐个击破，段公子算盘打得很响，他一定要让这两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子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她是不得不留，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魏行了。至于小东，那少年已经不在乎来时的目的了。挑衅一般答应下来，决定一刚到底。不愧是他带出来的人，那便看看能撑到几时吧。段昭面上笑容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来了兴致，道：“花花，叶子，带他们两个下去好好熟悉一下，别出了什么差错。”

言下之意，该差就差，该错就错，千万别客气。两个侍女相视一眼，会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