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的话,正好踩在了崔家的七寸之上,名声、面子他们哪一样都丢不起,可是若放了宓儿,按照那丫头刚才不管不顾一心寻死的样子,传出去还落下一个逼死人的名声,两相权衡下,崔玉嫦当机立断否决了华世宜的提议。“这是我们崔家的家事,实在不必劳烦诸位,我先带人回去了。”
崔玉嫦说罢要走,华世宜将扇柄在掌心合拢,俯身道:“崔家这是心虚了?”
崔玉嫦顿住脚步,“华小姐如此咄咄逼人,开口闭口崔家,可否是我们姐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若是如此,玉嫦在这赔罪了。”
她垂眸行礼,端的是无比的委屈,让人看了都觉得华世宜过分。尹靖雁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将手搭在了那婆子的肩膀上,暗中用内力施压道:“这位婆婆看着很眼生啊,打哪来?”
那婆子想也不想道:“不关我的事哦,是崔小姐说想吃土特产,让我带着两个丫鬟去买而已。”
她完全是按照崔玉嫦教的说的,哪知道这一套可以一开始应付,现在就不行了。谁会让一个疯子,去买特产呢?华世宜见崔玉嫦脸色一变,便低头哂笑了起来,“嗯,堂堂崔小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好教养,这位婆婆,崔小姐让你带着疯子去买特产,这疯子可是会伤人的,你怕不怕?”
那婆子语塞,只好看向崔玉嫦,一脸无助。这时,有人凑过来一瞧,指着婆子道:“你不是镇子上那老鸨么?”
众人齐齐看向了婆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崔家是真的要把好好的姑娘卖进妓院啊。婆子急了,“关我屁事啊,我也是拿钱办事,崔小姐,这事我办不了了,钱我不要了,什么事啊!”
她一急,将袖子里的钱一丢,骂骂咧咧走了。华世宜不拦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崔玉嫦。崔玉嫦以袖遮面,换上了一副愧疚的模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各位了,这宓儿勾引我弟弟在先……”“瞧瞧,说的多冠冕堂皇啊,勾引令弟在先,也不至于这么糟践人家吧?”
的确主人有发卖的权力,但是哪有卖去窑子的?还什么仁孝治家呢?“是啊,你看那姑娘好惨啊。”
“崔家怎么这么过分?”
“徒有虚名,斯文败类,听清楚了么?说是勾引,我看那姑娘有血性的很,死都不怕了,我看就是那崔子安浪得虚名,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色欲熏心。”
这句话一出,彻底激怒了崔玉嫦,她也懒怠跟这些人废话,怒斥道:“这是我们崔家的家事,华小姐插手不要管太宽了,来人,给我把人带回去。”
这是要翻脸强行带走了?尹靖雁飞身而起,一跃已经到了两个小厮面前,也不知道是如何出手的,宓儿已经被她捞到了华世宜身后。她自己割开的伤口并不大,只是血流不止,尹靖雁从怀中掏出伤药给她撒上,扶着她坐了下来。崔玉嫦板着一张脸,盯着华世宜,“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怕崔家草菅人命,我这朋友按耐不住么,她向来性子烈,脾气不好,崔小姐还是莫惹她才是,宓儿,你来说说,你是否真的是疯子?是否真的勾引崔少爷在先?”
崔玉嫦环顾四周,那些人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味了,事情朝着反方向发展,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宓儿捂着伤口,睁大眼睛,痛声道:“我才不是什么疯子,我清醒的很,是崔子安趁着醉酒强迫了我,被崔玉嫦知道后,她假意说会替我做主,万事好商量,背地里,连带着那日发现丑事的梨儿都要一起发卖出去,好让这件丑事永远的消声灭迹,那么崔家的名声就护住了。”
全场寂静,没人能想到,崔家会是这样的人家。多年来的信仰崩塌,大家看崔玉嫦的眼神,几乎都带着鄙视,如此手段,还敢称仁孝,太讽刺。崔玉嫦慌乱退了一步,环顾四周,听到了各种的讥讽声,最令她羞愤的是,三楼师家人也在瞧着,师鸿熙那轻蔑的眼神,令她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站在大街上似得。华清如还是那样淡淡的,而自己的弟弟站在二楼,面如死灰。崔玉嫦血冲脑筋,发了疯似得叫道:“胡说!你们都是胡说,我……”她发狂后,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长姐!”
崔子安也不躲了,冲下来抱起崔玉嫦,扭头道:“今日之事,崔家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长姐气急攻心已经晕倒了,我先带她回去。”
他将崔玉嫦打横抱起,冲上二楼,崔家小厮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一场闹剧就此终结。梨儿脚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宓儿流着泪,心中终于畅快了,她揭发了崔家姐弟的真面目,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崔子安很紧张,他抱着崔玉嫦上楼,迎面遇上了今日来拜访的两位小姐,没想到她们对他避之不及,崔子安眼眸垂下,心中痛色闪过,这两个女人原来是想嫁给他的吧?现在怎么?害怕了?“让一让。”
崔子安冷着脸,抱着崔玉嫦踢开了房门,将崔玉嫦好好放在床榻上后,他看到崔玉嫦的眼皮子动了动。“长姐?”
崔子安诧异道。崔玉嫦睁开眼,眼里的血丝和恨意扑面而来,她扬起手,狠狠打了崔子安一巴掌,“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件事传出去,咱们崔家就什么都没了。”
这边厢,宓儿上了三楼,尹靖雁给她包扎好伤口,无奈道:“不是说轻点么?你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宓儿凄苦摇头,“我不对自己狠点,他们就不会信,我们这种人,谁会相信一个丫鬟,不愿意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只要说我主动勾引少爷,我就无从辩驳。”
华世宜叹气,是啊,是个人都会想,崔子安这样的人品相貌,怎么会强迫一个丫鬟,定是宓儿主动勾引还反咬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