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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拄着树棍的伤兵(1 / 1)

荆天明不敢再想下去,站起身子重新上路,向前西南方向奔跑而去。

雷雨过后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洁白的棉花云,棉花云试图重新集结起来组成浓云团队将太阳遮挡起来;让雨滴重新向地面抛洒。

然而这一切似乎很徒劳,已经容忍了一次降雨的太阳看穿棉花云的阴谋,在它们还未向自己靠近的刹那间便就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将拥趸一起云朵击碎。

无可奈花落去的棉花云见太阳光芒实在强烈,只能灰溜溜地退宿散去。

大太阳重新占据中天,将火热的光芒抛洒在大地上,刚刚下过雷阵雨聚集地面的雨水,很快被太阳吸干。

经过一场雷阵雨洗礼的庄稼,这时候需要太阳的光照,因为它们已经喝足雨水,只有在大太阳的照晒下,才能孕育出饱满的果实。

太阳光线和蒸发空中的溽热气息,对荆天明却是致命的阻挠,他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两条腿沉重得实在跑不动,便想找个地儿坐下来歇歇身子。

一片郁郁葱葱的高粱地展现荆天明面前了,高粱地头有一道青绿的草塄,荆天明长吁短叹地逶迤到草塄跟前,便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什么东西硌得荆天明的屁股生痛,坐在草塄上的荆天明重新站起身子,还以为自己压住毒蛇了,便就惊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雨后的大太阳下,沉闷的毒蛇可能要钻出洞来展展身躯,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那还不即可要见阎王?

然而荆天明似乎虚惊一场,是毒蛇就得动呀,可刚才坐过的地方却时一动不动。

荆天明心中犯了嘀咕:什么东西把老子的屁股咯噔了一下?不行,老子得看个明白……

荆天明寻思着,便就找来一根树棍拿在手中,拨开刚才坐过的那块草丛。

这一拨还真拨出事来——草丛中丢着一只鞋。

荆天明看着那只鞋骂了一声:“真倒霉,却是一只鞋;叫老子虚惊了大半天!”

荆天明想换个地方重新坐下去,可是回头一想不对火,草塄坎上怎么会有一只鞋,看样子还是一只军鞋,不行,我得看个仔细。

荆天明心中想着,便就俯下身子,从草丛中把那只鞋拿出来拎在手中去看。

荆天明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过,才发现留在塄坎上的军鞋是凃镇山的。

荆天明惊得目瞪口呆,嘴里呐呐着说:“我大哥……的鞋……咋会……在这地方……这是大哥的……鞋吗……”

荆天明嘴里说着,将鞋重新拎起来坐看右看一番,最后确定,这只鞋是涂镇山道无疑,便就狂放不羁地喝喊起来:“啊呀呀,我大哥果然来过这个地方;我大哥还真的活着,要不,他的鞋子咋能出现在草塄上!”

荆天明这么喊过,才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发现涂镇山的鞋,不等于涂镇山他还活着;要是凃镇山活着,那么附近怎么不见他大身影?草塄上留着他的一只军鞋,只能说明他来过这个地方!

荆天明这么想过又觉不大对头,心想这个推论未免武断,大哥是死是活,还得事实说话。

荆天明这么想过,便就佝偻着腰子在草塄上详查起来。

终于,荆天明在草塄上发现血迹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心中便又树立起凃镇山没有死的信念,默默说道:大哥既然能来到这个地方就一定不会死,大哥来这里是和荆天明汇合的,可是荆天明却走在他的后头。

荆天明一边寻思,一边在草塄上、大路旁查看那些脚印和留下来的痕迹。

最后,荆天明看见大路上除了人的脚印还有马的蹄印以及大车穀轮的车辙;便就激动不已地喝喊起来:“我大哥是被人救走了!救走大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甚至三个人,他们有马、有车,正在向南而去!”

荆天明懵懵懂懂想了一阵,便就撒开脚丫子,追着土路上的车辙向南奔跑,果然把郑鹤轩和瘦猴儿他们追上了。

郑鹤轩听荆天明叙述完毕,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道:“涂营长是英雄,荆连长是英雄,教导营的兄弟全是英雄;有你们这样的英雄存在,日本人就翻不了蛋!”

郑鹤轩这么说着时便就催马急行,马车很快走完黄土小道,驶上通往保定的宽敞公路;但公路上挤满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国军伤兵,伤兵三人一伍,五人一群;有的相互搀扶;有的独立行进。

伤兵们士气低落,牢骚满腹,一路走一路骂;有的包着头,有的裹着脚;有的背着枪,有的拄着棍;像卸了磨的蔫牛走一步停两步向保定方向缓步而行。

荆天明见行动迟缓的伤兵挡住马车行进的道路,便就骑在马上吼喊:“让开,让开,全让开,车上有危重伤员,不能耽搁!”

挡着道儿的伤兵见荆天明这么喊叫,纷纷闪到一边让出中间的道儿来,一个拄着树棍的伤兵却不屑一顾地继续在前面虫行蚁步。

荆天明喊了几声,拄树棍的伤兵并不理睬也不让道。

荆天明按捺不住,便就打马上前,飞起一脚在伤兵的脊背上重重踹了一下骂道:“耳朵聋哪怎么的?还不把路让开来!”

伤兵被荆天明一脚踹得向前打个趔趄,迅速反应过来后抡起手中的树棍回身向荆天明劈来。

荆天明一闪身子躲开劈来的树棍,那棍便就劈在马脖子上。

伤兵劈来的树棍有胳膊一般粗,上面还戳出几道桠檫,劈在马匹脖子上后那马便就惊了,奋力蹦跳窜起一人多高将荆天明从马背上摔下来逃之夭夭。

伤兵见荆天明摔下马背,竟然不依不饶用标准的关西话骂了一声:“日你爹,老子看你是个白铁刀,不问青红皂白只知乱砍!”

伤兵一边叫骂,一边手执树棍向荆天明扑了过来。

荆天明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心中正窝着火,见伤兵气势汹汹得寸进尺,便就嚯地一声从背上拔出大砍刀迎了上来。

伤兵见荆天明拔出大砍刀,便就骂骂咧咧道:“娘的蛋,是儿子娃就和老子搭上三百回合!”

伤兵一边叫骂,一边用手中的树棍去接荆天明的大砍刀。

荆天明见伤兵不甘示弱,便将大砍刀挥舞起来向树棍砍去。

只听“乒里乓啷”一阵断响,伤兵手中的树棍竟被削去一截。

伤兵见得手中的树棍被荆天明削去一截,骂了一声把树棍扔掉,却冲着荆天明的大砍刀而来;到了跟前,竟然使出拳脚向荆天明手中的大砍刀踢来。

伤兵头上裹着纱布,看样子是被炮弹擦伤的并无大碍,脚手的功夫却是了得,一脚飞踹,竟将荆天明的大砍刀踢飞。

荆天明没了大砍刀,便就徒手和伤兵击博起来,但伤兵功夫硬朗,一个鹞子大翻身揽住荆天明的身腰一甩,荆天明被重重摔倒地上。

伤兵讲荆天明摔到地上却再没有上前,而是看着荆天明呵呵笑道:“兄弟,你还嫩了点,今后嘴上手上最好留点德行!”

荆天明被伤兵摔得屁股蛋子疼,趴在地上看着伤兵不是如何是好。

远处的瘦猴儿见荆天明吃亏,便从马上跳了下来上前支援荆天明;叫喊着冲上前来紧紧揽住伤兵的腰子。

伤兵见瘦猴儿是个孩子,并未甩他,而是厉声喊道:“松手!松手!不松手我对你就不客气!”

瘦猴儿哪能松手?荆天明见得,迅疾从地上爬起来帮助瘦猴儿试图制服伤兵。

拥在公路上的残兵败将见前面有人打架,便都喝喊着跑上来火上加油。

伤兵一人对付荆天明和瘦猴儿两个,竟然不占劣势,只见他膀子一甩将瘦猴儿甩出老远;正要向荆天明踢去一脚,却听一声吼喊,郑鹤轩从马车上纵身跃起。

郑鹤轩从马车上飞身跃起后旋到伤兵跟前,一把抓住伤兵的手道:“兄弟息怒,我们车上拉的是危重病人,要送保定紧急抢救;刚才这位兄弟若有得最之处还望见谅!”

伤兵见郑鹤轩这么来说,火气一下子泄了许多,又见郑鹤轩抓住自己腕子的手仿佛铁钳,便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呵呵一笑道:“没有什么啊大哥,这位兄弟少教养,郭大勇想让他长长见识!”

郑鹤轩听伤兵这么来说,便就热热地看了他一眼问:“这么说兄弟叫郭大勇?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干起自己人来咧……”

话没说完,便见三架日军飞机轰鸣而来,公路上立即传来喝喊声:“快趴下——飞机——日本人的飞机——”

人们一下子炸了营,有人趴在路边,有人趴在路上,有人还在奔跑。

三架日军飞机俯冲着扫射公路,有人便在“哒哒哒”的扫射声中应声倒地。

郑鹤轩见飞机扫射,便就赶回马车跟前,抓住枣红马的马的缰绳试图将其拽下公路,但枣红马就是不挪步儿。

郑鹤轩急得满头冒汗,一架日军飞机返回来悬在头顶。

郑鹤轩见情况危急,便就舍弃马车和马匹,奋力扛起凃镇山向公路边的小树林跑去。

郑鹤轩跑进小树林,找个僻静地儿将凃镇山放下去;日机丢下的炸弹便将枣红马和马车炸飞。

郑鹤轩远远看着倒在公路上的枣红马和裂成碎片的马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说道:谢天谢地,多亏把涂营长扛过来咧,要不,他恐怕也得跟枣红马而去。

荆天明在日军飞机飞过来时去追自己的坐骑没有追上,便往马车跟前赶;一上公路便见枣红马和马车全被日机炸飞;一下子便就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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