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一番,终究不曾抓到实据。看看众人舌战,扫了一眼元氏,苏太后终于开口:”元太妃,你出去散步或者看晚霞,还是多带几个侍从。燕儿,你管着清心殿的事,对太妃的安全要多上心。上次,她被蜘蛛惊吓掉下水,这次,又不知染上了什么,莫名昏倒。你太不称职了。”
“太后,臣妾错了。”
“下不为例。”
苏太后微微蹙眉,声音有一丝冰冷。燕儿听着,只觉得脊背发寒,赶忙叩首称是。“桓儿,你没事别往御花园闲逛。请了安就出宫去,外面多少地方不能逛。”
“是。”
转眼看看皇帝,苏太后才说:“单凭一条腰带,不足以为证。鼎儿,这些日子姚美人得宠,难保被人嫉妒。你自己处置吧。”
“……”“没事了。你们都回吧。”
众人都是一愣。但不知道太后为何突然息事宁人,也不敢继续争执,各自告退。众人散去,太后遣退左右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肯定是焱儿,或者德妃干的。他们想把脏水泼在桓儿身上。姚美人根本没有理由害桓儿,德妃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说,桓儿才合适呢。”
半晌,皇帝问:“母后就这么不待见焱儿?”
“不是。都是你儿子,没必要那么偏心。但是……鼎儿,桓儿确实惹事胡闹,经常出错,可那是因为他们总在算计他。他傻,就被人装进了套子里。他不比焱儿,焱儿心眼多,伎俩层出不穷。可是,你还好好的,又不急着传位。”
皇帝微微皱眉。“选太子,选个听话孝顺的才好。桓儿这些年在前朝做事,总是过得去的。日后,你加强教导,他会成器的。至于……好色,呵呵,那叫父子天性,一脉相承。”
苏太后笑呵呵地说。皇帝哑然,面上微露尴尬。“你也别总说桓儿不好。你数数,你的儿子哪个是省心的?”
想了想,皇帝竟不知如何回答。“总之呢,德妃心眼太多,焱儿也是。他做太子,我不放心。”
苏太后强调。看看母亲,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半晌不语。皇帝走后,苏太后独坐沉思。今晚的事,苏太后心里清楚得很。但她没有追究任何人,甚至替姚美人开脱,是因为在这个骨节眼上不该恶了皇帝的喜好。姚美人得宠,在这个时候,皇帝是喜欢她的。若因为济王的过失,皇帝鄙弃了这个美人,他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立储之事就会横生枝节。就如羽凝霜认识到的,苏太后并不老迈昏聩,相反,依旧老辣。她一心希望最爱的孙子立储,继位,又心疼他总被人设计谋算,更会为他细细打算。琢磨很久,再想起燕儿此前此后的陈词,苏太后皱了皱眉,便吩咐:“明日宣十皇子进宫。”
今晚的这一局之所以不了了之,正是夏翊衡从中搅局。按照端王的安排,元氏事先服下迷药,纠缠片刻就故意昏倒在济王怀里,让他轻薄。姚美人带皇帝前来,恰巧见燕儿倒在亭下,必定登亭察看,逮个正着。布局虽巧,夏翊衡的人却等在后面,来个了黄雀在后。先把腰牌塞给燕儿,再用迷药把济王放倒,拖到石阶上。同时,羽凝霜给太后送消息,提醒她派人寻找。安荣再赶巧寻上,便让皇帝看了一出似是而非的好戏。翌日散朝后,夏翊衡来了。殿中无人,羽凝霜带着八个宫女侍立在外。见他走来,悄然眨了下眼,并拢两指做了个飞的手势,暗指与燕儿有关。看看她,夏翊衡会意地微笑了一下。进了殿中坐下,见苏太后瞅着自己目不转睛,夏翊衡笑问:“皇祖母,孙儿脸上有什么?”
想了想,苏太后才问:“你带你二哥去那个亭子,见到元太妃?”
故意吃惊了一下,夏翊衡才说:“对。那一日……我跟二哥上了亭子,见风光独好,准备坐一会。没说几句话,元太妃就来了。她们也不瞧瞧亭上有无人。避无可避,只得见礼。”
“避无可避?”
没想到他这么说,苏太后微感惊讶。认真地点着头,夏翊衡想起燕儿告状,心下冷笑,就说:“她们上来,太妃还说,亭子大,我们在一旁不打紧。这怎么行呢。我赶紧拉着二哥走了。”
“走了?”
苏太后更是惊诧,又问:“没说什么?”
夏翊衡摊摊手,一脸奇怪地问:“有什么好说的?她是太妃,我们……论理本该回避的。”
“……”“后来,我还跟二哥说,让他离太妃远些。”
“为何?”
苏太后又惊奇了一下。“那一日我们在榴花林烧烤,本来好好的。谁知道太妃突然来了,还带着公主……要不是因为她……真是无妄之灾。”
夏翊衡故意委屈地抱怨起来。“榴花林?几时?”
那一日燕儿来卖乖,却不曾说出元氏在榴花林偶遇济王。此时听到,苏太后顿时惊疑交加。“晋阳搅闹景德门的那一日。”
“到底什么回事?”
“是这样……”夏翊衡把榴花林路遇,玉阳突然发飙说了一遍。苏太后没说话。见她好似发呆,夏翊衡叫:“皇祖母!”
回神,苏太后细细一想便放下了疑虑,笑着说:“衡儿,你做得好。今后,你跟你二哥一起进宫,别让他到处瞎逛。”
“知道。”
心知她信了自己,夏翊衡笑答,又说:“但是二哥经常讹诈我,跟他出门损失很大的。”
无语。苏太后顿觉既好气又好笑,转而吩咐羽凝霜去拿两只红玉珊瑚给他。夏翊衡走后,苏太后坐着思忖。她今日召夏翊衡进宫是为了求证。听完他的话,再对照燕儿所言,苏太后便直觉地断定,燕儿有刻意隐瞒或者夸大的嫌疑。思及此,满心不悦。羽凝霜在一旁观察着,暗自叹息。你到底想什么呢?即便要嫁给端王,也不该这样干。你出事,他可不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