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她好一会，夏翊桓才问：“你现在时常跟十四在一起？”
“十四皇子有时来，既然无事，便一起走走。”
“哼。撒谎吧。”
没回答。“那一日只有你进了别院，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我才突然生病的？”
“我只看到殿下突然暴怒，场面纷乱，之后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
“胡说。太后召我去训诫，说我无事生非，不知检点，是你告了我的状？”
“太后召见，我只是说实话。”
“你！”
“殿下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夏翊桓一愣。不理他，羽凝霜说：“晚了，殿下无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修身养性。”
她转身就走。瞪着她的背影，夏翊桓再次一呆，叫道：“等等！”
停步转身，她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夏翊桓思忖了一下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十四拉拉扯扯了？”
“这是我的私事，与殿下无关。”
“不对。我记得……”记忆有些错乱，夏翊桓顿了一会才说：“我记得，你问是不是喜欢你。”
闻言，羽凝霜眼中掠过一丝嘲弄：“殿下，我劝你一句，此刻你还不是陛下，你的注意力该放在朝堂上，放在如何坐稳储君的位置上才好。至于其他的……我说过，殿下尊贵，我高攀不起。”
夏翊桓猛地一怔，呆滞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一日她也是这样拒绝他的，淡定，从容，斩钉截铁。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在她眼里却似乎一文不值。即便此刻他依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确定地知道自己必定是着了她的道了。沉默了瞬间，夏翊桓眼眸一沉，“好啊。我想起来了。羽凝霜，你的手段真是厉害呢。我是储君，你竟敢害我生病。你如此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担心后果？”
“太子还记得那一日被打死的美人吗？呵呵。可怜她们……想着攀龙附凤，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无视了他怒气，羽凝霜冷笑着，似乎有恃无恐。“……”“我知道殿下想着什么。只是，如果殿下去告状，就难免会扯出你觊觎郡主，要求我为你图谋郡主的事。即便郡主成了亲，这样的歹毒心思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朝中那些等着殿下出错的人又会再掀波澜。那么，殿下或许能报复我，却可能失去陛下的圣心。太后疼爱殿下不假，陛下却不只有一个儿子。”
一凛，夏翊桓脸上怒气一闪：“你敢威胁我？”
“威胁？不是的。我只是提醒殿下，要报复我，或许要等到你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日。殿下该盘算一下，用日后的万里江山来换取此刻报复的一时之快，划算吗？”
羽凝霜似笑非笑地提醒，似乎嘲讽。“你！”
愣了一会，夏翊桓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哈。羽凝雪，你真是伶牙俐齿。好……很好。那你先告诉我，真到了那一日你如何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了那一日，我一定会自荐枕席的。可是……一步之遥，千里之距。等殿下登上去了，再说。”
不再理他，羽凝霜翩然而去。瞪着她悠然远去的背影，夏翊桓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再拦她。因为羽凝霜说中了关键。他是储君，但只是储君。皇帝还有很多儿子，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皇帝唯一疼爱的儿子。看到羽凝霜安然无恙地走回来，夏翊辕松了口气，赶忙问：“没事吧？他找你做什么？”
“没事。殿下别担心。我们走吧。”
“嗯，好。”
夏翊桓在后虎视眈眈，羽凝霜知道此刻就返回翠柳居反倒不妥，便跟着夏翊辕往街市上去了。在他们身后，单明微微顿步，稍微回顾了一下远处依旧瞪着羽凝霜的夏翊桓，跟上。并肩闲逛至亥时过后，夏翊辕才把羽凝霜送回翠柳居。他走后，羽凝霜打发金燕去休息，独自在屋里端详棋盘。许久后，掂起一枚棋子搁在盘中，思忖着。这时，夏翊桓早就回到了东宫。一进门，他就把迎上来的莺莺燕燕斥退，满心烦躁地走回书房生闷气。看着他阴沉的脸，汪福斟酌了一下才说：“殿下，您，谁惹您生气了？”
“哼。”
“是不是……小小？”
沉默片刻，夏翊桓突然说：“她……她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我是太子，她竟然敢……威胁我。”
“……”“哎……不过她说得对呀。老五那个混蛋仗着德妃得宠，日日跟我较劲。老十去了边疆，这些日子传回了捷报，父皇天天夸他。十四入朝后，父皇说他聪明、用功。就连老七，这阵子搞了个什么车马改良，父皇还赏给他一只七宝玉如意。只有我，半个月了，父皇日日责骂我，说我……一塌糊涂。该死的，一帮混蛋都在给我找麻烦。”
“既然是这样，太子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前朝吧。一个医女犯不着多费心思的。”
汪福低声劝说。“哼。可是……我一想起她就觉得很不甘心。我是太子，她怎么就好似看不起我呢？”
想起羽凝霜毫不掩饰地嘲弄，夏翊桓气急败坏。“……”“锦青是郡主，她骄傲不奇怪，但她凭什么呢？嘿，她们为什么都拒绝我呢？”
夏翊桓恨恨地说着，又有些沮丧。见他如此纠结，汪福想了想才说：“殿下，您不必如此费神的。这件事您只要跟太后说一说。她虽然出了宫，但只要太后下一道恩旨，您依旧可以娶她的。她毕竟不是郡主呀。”
“啊？我为什么要娶她，该死的贱人！”
“殿下，娶她只是个名义。等她进了东宫，您怎么对她就是您说了算。何必烦恼呢。”
“唔？”
“您跟她较劲，没必要。不管夫人还是侧妃，只是个名分。”
沉思许久，夏翊桓眼睛一亮，颔首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见夏翊桓突然来了精神，汪福有些吃惊，思忖了一下又提醒：“太子妃管着内府，太子先跟太子妃说一下吧。”
一瞪眼，“管她什么事？我娶个女人还要问她？”
“是。是奴才不会说话。”
“不过，你的这个主意好。哈哈。羽凝霜，到时你该怎么办呢？哈哈。”
想着，夏翊桓高兴起来。被羽凝霜牵引了视线，夏翊桓暂时忘记了锦青。两日后散朝，夏翊桓来到玉安宫。陪着苏太后闲坐到近午，梁桂便进来伺候用膳。吃着，夏翊桓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到他的不妥，跟在一旁的安荣半开玩笑地问：“殿下，您怎么不多吃些？这道香酥鸡做法独特，您尝尝。”
“哦。”
见他如此懒散，苏太后微感奇怪，就问：“桓儿，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见苏太后询问，夏翊桓心下一喜，就说：“孙儿有件事很心烦，又不敢说。”
瞪了他一眼，苏太后一脸慈爱地说：“你这个小混蛋，没见过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说吧，什么事？”
“孙儿……孙儿想娶小小，求皇祖母成全。”
此话一出，苏太后愣住了。梁桂微微皱眉，安荣暗自心惊，几个宫女无不是垂首敛息。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瞪着他好一会，苏太后才问：“你要娶她？”
“呃，是。”
“你喜欢她吗？”
“啊，是啊。”
一惊，夏翊桓顿了一会才回答。审视他半晌，苏太后猛地一拍桌案，“桓儿，你太胡闹了。你的心思怎么成日里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犯得着耿耿于怀吗？锦青已经嫁人了，你就死心吧。你想气死我吗？身为太子，你该把心思放在朝务上为你父皇分忧，而不是总盯着女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被苏太后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夏翊桓一时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扯到了锦青，忙辩解：“皇祖母，这件事与锦青没关系。孙儿是认真的。她在您宫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你……”“皇祖母……您一贯疼爱孙儿，您就答应我吧。”
盯着他又看了片刻，“你真的喜欢她？”
“是。”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干脆地回答。“哼！你去找过她几次，想让她帮你见锦青？她拒绝帮你，对吧？”
一呆，夏翊桓哑口无言。“依哀家看，小小拒绝你倒是对的。她若是真的帮你，只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哼哼。你身为储君，怎么如此的不分轻重，丢人现眼。”
“我……”“东宫里的女人够多了。你回去吧，等何妃生了儿子，你再娶新的女人不迟。”
“皇祖母！”
“安荣，送太子回东宫。”
不再理他，苏太后摆摆手。“是。太子请。”
见苏太后脸色难看，夏翊桓不敢争辩，只得悻悻然地离去。送走夏翊桓，安荣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皱眉。一个时辰后，这条消息被悄然送到武宁手中。十皇子府里，武宁看完消息吓了一跳，旋即松了口气。思忖再三，他赶忙吩咐人去翠柳居请羽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