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羽凝霜听完武宁的话，眉间掠过一丝冷意，没出声。“羽姑娘，眼下殿下不在明都，我担心……万一太后被他说动了，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羽凝霜才问：“武总管，你知道太子妃现在怎么样吗？”
“她已经回东宫了。”
武宁把何青芝回去后的转变说了一遍。微感诧异，羽凝霜问：“太子对她好吗？”
摇头。“太子依旧不待见她，连理都不理。只是她沉得住气了，不吵不闹，所以暂时相处了下来。”
“那个肖侧妃呢？”
“这些日子萧太医嘱咐太子修身养性，远离女色。既无人侍寝，肖侧妃也无计可施。”
“她跟太子妃不合吧？”
“是啊。”
盘算了一会，她才说：“劳烦武总管遣人送消息给玉阳公主，就说……”“啊……可公主她？”
“放心，公主跟太子不对付的。”
“好。”
琢磨了一下，武宁飞一般地出去安排了。羽凝霜独自坐在花厅里，盯着一片新长的叶子，想着对策。等了一会，武宁回来，两人嘀咕了几句，羽凝霜才从侧门离开了王府。日暮时分，东宫外，玉阳公主在一处假山附近流连，似乎在欣赏新叶。不多时，何青芝环佩叮当地走了出来。“公主找我？不知有何事？”
看了她一眼，玉阳淡淡说：“太子妃嫁进东宫时，燕儿的事我听说了。”
何青芝微微皱眉。“我今儿来不是为燕儿讨公道的。但我听说太子的病好了，来告诉你件事。”
“请公主赐教。”
“燕儿死得很冤，太子一点也不喜欢她。但是……你知道吗？太后身边曾经还有一个女官。”
顿了顿，何青芝回答：“羽凝霜？献药的那个。”
“对啊。”
“公主是何意？”
“太子对她很感兴趣，有意迎娶她为侧妃。”
“侧妃？不可能吧。她……她只是个医女。”
何青芝惊住了。“没什么不可能的。太子妃，你别忘了，她不再是奴婢，而是医士。她曾经献药用功，皇帝对她很有印象。如此，只要太后下一道恩旨，她成为东宫侧妃并不违礼。”
“……”“太子不是个长情的人，他一旦得了新欢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大度自然是好，可不等于放任。”
玉阳看着何青芝的脸色，恶意地挑拨。出神了一下，何青芝就问：“公主有何高见？”
“呵呵，你肯定不知道的……羽凝霜经常去给锦青郡主看病，日子久了就有些交情。太子似乎不喜欢你，希望她帮忙自己牵线……他想迎娶郡主为正妃，休掉你。”
“啊！”
想起曾经送来的那封信中所说，何青芝彻底信了，端庄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有些扭曲起来。“你是正妻，但有些事你阻拦不了，太后和皇后却阻拦得了。你可别让人家钻了空子。”
见她被说动，玉阳微笑提醒：“老人家忧心太子的前程，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太后会格外喜欢你。有了老人家给你撑腰，太子就会让你三分，那些妖精们也很难得了意的。”
愣了半晌，何青芝终于问：“公主……你，你给我说这些，为何？”
轻笑一声，玉阳目露狡黠。“羽凝霜曾经跟我母亲对着干，我母亲恨她牙痒，可她却有太后撑腰。所以我不想让她得意。她惯会哄人的，一旦她进了东宫，只要跟肖侧妃联手，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呆立很久，何青芝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勉强维持着礼仪，她干笑了一下：“多谢公主提醒。”
“不用客气，你是太子妃，可不能让贱人踩到了头上。”
玉阳微微一笑。何青芝满腹怨毒地走了，玉阳瞅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宫殿，唇角掠过一丝嘲弄。不提何青芝回到东宫生闷气，满心怨毒。太子想要迎娶羽凝霜的消息风一般传出了宫。安王府里，锦青听完夏翊胤的话，美目瞪得老大。“这……那霜儿她……她怎么办呢？”
“放心，太后暂时不同意。”
“可是……”站起身来，锦青在屋子里焦急地兜着圈子。“该死的混蛋，他报复我不成，迁怒于霜儿了。怎么办呢？”
“……”转了好几圈，锦青突然盯着夏翊胤看了半晌，说：“翊胤，你马上进宫告诉陛下，你想娶霜儿做侧妃。”
“啊！”
夏翊胤吓一跳，立即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她。她很古怪的。”
“古怪？”
“对啊。她捉虫子，折腾蝎子，捣鼓泥土什么的，一点也不端庄可爱。”
无语片刻，锦青不满地说：“她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一鄂，夏翊胤立即陪笑解释：“呵呵，我没说讨厌她。她是你的姐妹，所以我当她是朋友。但侧妃……还是算了。”
“可你总要娶侧妃的。与其你娶一个我不认识的，不如娶霜儿。”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翊胤想了想，起身拥住她笑道：“我不娶侧妃，有你就够了。”
“……”“真的。”
出神半晌，锦青突然问：“你真的不娶侧妃？”
摇头。“可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已经成了亲还要如何？娶那么多女人作甚？”
夏翊胤没好气地回答。“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
心中感动，锦青欢喜地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你真好。”
拥住她，夏翊胤笑了笑，过了一会他才说：“似乎十四喜欢霜儿，我让人给他送消息。”
“啊，能行吗？”
“当然。如果十四也去恳求，太后总得考虑一下吧？即便搅局也是好的。”
一想，锦青便催促他快去办。在她看来，羽凝霜绝不能嫁给太子，免得遭殃。其他的，她想不到那么多了。亥时，消息送进了十四皇子府。得知，夏翊辕腾地站了起来。“啊！怎么……现在是什么结果？”
“太后没同意。”
松了口气，夏翊辕发呆半晌，但见天色已晚，才打消了去找羽凝霜的念头。次日还没早朝，夏翊辕急匆匆地进了翠柳居。“霜儿！”
见他一脸着急，羽凝霜觉得很奇怪，忙问：“殿下怎么了？”
看看她，夏翊辕沉默了一下才问：“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
“太子去了玉安宫，说要娶你。”
静默了一息，羽凝霜问：“殿下知道太后如何回答吗？”
“太后把他骂了一顿，没同意。可是……”夏翊辕突然着急起来，就说：“我担心他……他不依不饶地去求太后。太后偏心惯了，一旦她耳根子软了，可就糟了。”
“……”见她不出声，夏翊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霜儿，你，你不用担心的。我……我去跟太后说，就说，就说……让她把你嫁给我。”
羽凝霜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答：“殿下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霜儿，我喜欢你。你，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其他的女人，就娶你一个，好吗？”
夏翊辕一脸认真。羽凝霜真是吃了一惊，不由得抬眼去看他，这时，夏翊辕也正认真地看着她。四目相望。片刻后，羽凝霜移开眼，心中有些感动，顿了一下才说：“殿下，你娶一个仕宦家的小姐才最合适。姻亲未必绝对可靠，但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罗家固然有些势力，但娘娘身体不好，陛下的眷顾也不多，你既然入朝，谋求一些姻亲上的支持大有好处。”
“霜儿！”
“殿下，婚姻并非戏言。你……”“霜儿，我是认真的。”
夏翊辕抓住她的手。“……”“霜儿，你，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见她不说话，夏翊辕有些着急地追问。“……”感受着他的语气里纠缠的急切与诚恳，羽凝霜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狠心地让他断了念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伤害他。“霜儿！”
出神了一会，羽凝霜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殿下，你是皇子，其实你……没得选的。”
微怔，夏翊辕似乎想到了什么，默然片刻才说：“我知道了。”
他轻轻伸出手臂将她拥在怀里。羽凝霜没有拒绝，倚在他的肩头轻轻闭上眼。两人无声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夏翊辕去上朝了，羽凝霜独自站在院子里发怔很久才在桌边坐下，托着腮，继续出神。金燕不知何时走过来，小声地问：“羽姑娘，你不喜欢殿下了？”
愕然，她不由得说：“喜欢。”
“可……十四皇子呢？”
“不知道。”
“这个，这个还不知道呀？”
金燕吐吐舌头。“哎！我不知道。”
心里很乱。苦恼地摇摇头，羽凝霜说：“其实我挺喜欢他的，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啊！有很多种吗？”
金燕想不通。“有啊……不同的感受……有些是知己朋友，有些是手足亲人，有些是……所爱之人。都是喜欢，但不一样的。”
“……”“可我……似乎不知道。”
金燕心思单纯，完全没想明白怎么会有这些区分，又问了一遍，确定她依旧喜欢夏翊衡，便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