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话音方落,御书房里再次一静。微怔,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胡说!”
沉吟了一下,才问:“远鸣,你跟晋阳单独外出,还陪她游玩,可有此事?”
暗骂太子无事生非,龙远鸣回答:“臣确实陪公主去过一趟镜园。但那一日是路遇。公主有命,不得不遵。景王、瑞王、宁王都可以作证。”
转念一想,夏翊衡赶忙说:“父皇,确实如此。那一日儿臣在镜园遇见晋阳姐姐和龙远鸣,还看到三哥和七哥……”他把所见细说一遍,补充:“儿臣以为,龙远鸣没有僭越之举,太子只是捕风捉影。”
“父皇,可是晋阳出城去找龙远鸣,很多人都看见的。”
“住口!”
“……”听着众人唇枪舌战,阁台左丞刘武知开口说:“陛下,牛振所言或许有夸大之嫌,但臣认为,若说景王对自己夫人的所为一无所知,着实很奇怪。”
不等夏翊衡申辩,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康王在外求见。”
夏翊辕进来,一五一十把自己加入骏远银号的事说了一遍,随即强调:“儿臣不知道是谁在乱传谣言,但儿臣与太子的争执跟十哥无关,更与羽夫人毫无关系,请父皇不要听信谗言。”
“辕儿,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谗言?”
“御史台负监察百官之责,却信口开河,诋毁他人名誉。父皇,牛振才该好好反省。”
闻言,太子目露嘲讽:“十四,你少装正经。你找谁合作不行,非要找骏远银号?我听说,羽凝霜日日在银号,你到底是去经营生意,还是与她暗通款曲?”
“住口!太子,请你慎言,不要随意诋毁女子的清誉。”
“哼!清誉?哈哈。你那么急着维护她,心中有鬼吧。”
“你才心里有鬼!”
“我不似你。你姐姐成日里去找龙远鸣,你跟他合作,也方便了你去找羽凝霜。哼,不知是谁立身不正,心思叵测。”
盯了一眼太子,夏翊辕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不知是谁心怀叵测?只有你才干得出那种欺凌弱女的丑事,丢人现眼!”
“够了,都给朕住口!”
“……”“……”“你们有完没完?为了个女人,争来争去到现在还不消停。衡儿!”
听着夏翊辕的话,夏翊衡正有些发呆,蓦地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儿臣在!”
“你看你,治家不严,连内府都管不好。一会跟王妃闹得人尽皆知,一会你的侧妃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你说……你……真是个笨蛋!无能!”
拍案而起,皇帝指着夏翊衡痛骂。无处辩解,夏翊衡心里窝火极了。看着皇帝发怒,欧久瑑突然说:“陛下,臣觉得景王很无辜。据臣知道,那位羽侧妃是个特立独行的,她不但出入安王府,丹阳公主府,还跟康王过从甚密。景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办差,府里的事不可能顾及得了那么多。或许是羽侧妃自作主张,而景王根本不知道的。”
没想到他突然替夏翊衡开脱,皇帝有些诧异,夏翊衡更是意外不已。“臣觉得,牛大人的弹劾都是捕风捉影,但也是为了以正视听。景王至多是被人蒙蔽,虽然有不察之过,但说图谋储君,过了。”
欧久瑑不慌不忙地继续充当着和事佬。想了想,皇帝问:“谢卿,你觉得呢?”
“陛下,儿子们的家务事,您就别操心了。景王或许忙于朝务,有些事会疏忽的。虽然事出有因,可确实有不察之实。您教训一下,小惩大戒吧。”
琢磨了一下,皇帝勒令夏翊衡出去跪着思过,又训斥夏翊辕自甘堕落,不务正业,让他也出去跪着反省。随即,骂了龙远鸣一顿,勒令他远离晋阳。听着皇帝的话,龙远鸣暗喜,立即应道:“臣知罪。臣遵旨。”
在宫里跪了三个时辰,夏翊衡才被赶回了王府。皇帝勒令他回府思过一个月,务必好好整顿内府,不得再生事端。在书房里坐着发怔许久,夏翊衡才问:“霜儿呢?”
“今日巳时丹阳公主来了。她们两个出了门,还没回来。”
垂眸半晌,他吩咐了一句。这时,羽凝霜正跟丹阳一起在镜园里转悠。两女好奇地在园里转悠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出路,最后,丹阳只得拿出一千金。兴致勃勃地在阁楼上指指点点,一面画下道路图形,丹阳准备下次再接再励。见状,羽凝霜觉得很好笑,便给她出主意。欢声笑语间一起吃过晚饭,羽凝霜才回了王府。明月初升,羽凝霜下了车,就见金靖在等她。一面带着她往里走,金靖悄然说:“殿下知道银号的事很生气。”
羽凝霜微鄂,顿了顿脚步才继续往前。看着她消失在门里,单明有些意外,沉思了一下才离去。羽凝霜走进书房时,夏翊衡正在翻看着什么。骏远银号本就不是秘密,只是数个时辰的光景有关的消息都已经送到夏翊衡案前。“殿下。”
闻声,夏翊衡抬眼看了她一会才说:“骏远银号开业一年多,我却一直不知道那是你的产业。霜儿,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王府里锦衣玉食,你还要去做生意,为何?”
自知有些理亏,羽凝霜回答:“我只是想给珺鸿找个营生。”
夏翊衡皱了下眉。“他十六岁了,但他暂时不想入仕……可他总要自立门户的,我只是先给他做些铺垫。”
“就这么简单?”
“是啊。”
想了想,夏翊衡继续问:“你几时救了龙远鸣的弟弟?”
“当初在乌龙院救下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弟弟。次日他寻上门来,我才知道的,就做了个人情把他弟弟还他。”
“……”“我觉得做银号的生意有利可图。龙远鸣在军中,有武力支持就不担心银号被人盯上了。”
羽凝霜自觉地补充。“那你为何瞒着我?”
“我不是要瞒着你。之前,我没机会跟你说。之后,我一时间把这件事忘了。”
想了想,她又解释:“银号在城里开门做生意,很多人都知道的,没必要瞒着。”
不置可否,夏翊衡继续问:“十四呢?他几时加入的?”
见他的神色不善,羽凝霜有些心虚,顿了顿才回答:“康王不知如何发现了银号,一时好奇才加入的。但他是跟龙远鸣商讨的。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了。”
夏翊衡没说话。羽凝霜也不说话,看着夏翊衡阴沉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夏翊衡突然问:“你经常去银号?”
“嗯。”
“十四也在?”
犹豫了一下,羽凝霜才说:“他现在不上朝了,所以……常常在。”
似乎低声笑了一下,夏翊衡站起身,继续看了她半晌才问:“他是为了你才加入银号的吧?”
微惊,她赶忙回答:“不会的。”
行至窗前,夏翊衡瞧着庭前流水上似乎潺潺的月光,唇角勾出一丝讥笑:“不会?哼。他想做生意不能自己开一个,却偏要跟你合作,为何?不就是为了每天能看到你,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吗?”
“……”“你呢?他为了你当庭殴打太子被关进宗人府,你很感动吧?所以你就答应他加入银号。其实你也想找个机会跟他在一起呢。”
想到了什么,夏翊衡冷笑。没想到他这么说,羽凝霜吓了一跳,忙说:“殿下,没有这回事。我……我只是觉得康王加入对银号的发展有好处。再说了,银号里那么多人,我们做什么了?”
“做什么?你自己知道。”
“你!我开银号是为了给弟弟铺路,有什么错?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康王才不会那么龌龊无耻。”
听到她维护夏翊辕,夏翊衡顿时心头火起,蓦地转身瞪着她,冷笑质问:“不会?哈哈。那个混蛋居心叵测,你明明知道还不回避,偏要靠上去,怎么解释?”
“我!你!我做什么了?你怎么能这么毫无根据地指责我们呢?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见夏翊衡又怀疑自己,羽凝霜顿时生气了。“我们?好啊。看看,都变成‘我们’了?我把内府交给你,你就是这样背着我跟我的弟弟暗通款曲的?我信任你,可你呢?你要为你弟弟谋划,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能帮你吗?可你偏要去找十四,为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听到她责问自己,夏翊衡越想越气,怒吼。“暗通款曲?你!夏翊衡,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都说捉奸拿双,你有证据吗?”
羽凝霜气结,不禁尖叫起来。“你!”
夏翊衡怒气冲冲地逼近过来,脸色阴沉得就要滴出水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做了什么了?你!你拿出证据呀。”
看着他暴怒的脸,羽凝霜不由得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