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安静了一瞬，兰玉茹回过神来，忍不住一瞪那双桃花眼，声讨说：“羽夫人，你太过分了。你那只猫要干什么？上次它抓伤王爷，这一次它叼走物证……你……啊，我知道了。殿下，那两只兔子肯定是她指使那猫咬死了惊吓我的。”
猛地想到了什么，兰玉茹忍不住尖叫起来。“殿下，那猫肯定是妖怪！她是巫女，她养妖怪！”
“那只猫是殿下送给我的，你想说是殿下把妖怪带回来的吗？”
羽凝霜柳眉轻挑，冷冷地讥讽了一句。“啊……”兰玉茹再次哑然。懒得继续斗嘴，羽凝霜又对夏翊衡说：“清莹是清白的，可内府里确实有个丫头与外臣私相授受。”
再一次被她惊到，厅中又一静。夏翊衡微怔，想了想才问：“谁？”
“琳儿，跪下。”
微微咬唇，琳儿稳了稳神，行至近前跪倒。“琳儿是太后赐给王爷的，按例该服侍王爷才对。可琳儿自知不该高攀，甘为奴婢，也算很有自知之明。但她服侍日久，便与他人暗生情愫。那个人是王爷的得力臂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王妃担忧内府的清净，今日就请王爷玉成他们，以示恩典。”
低头看看琳儿，夏翊衡没生气，就问：“是谁？”
“金靖。”
夏翊衡愕然。欧凤瑶和苏蕊却同时一惊。不想让羽凝霜又得了卖乖的机会，苏蕊匆匆一想，来不及继续权衡考虑，忙出言提醒说：“殿下，这不妥吧？太后所赐的女子怎么能……跟外臣……这，似乎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呀。”
“对啊，殿下，金靖居然勾引内府里的女子，太没有规矩了。”
欧凤瑶转念，赶忙补充。“就是，这叫做以下犯上。羽夫人的贴身侍女居然私通外臣，殿下，你看她一点规矩都没有。没准是她故意纵容琳儿勾引外臣，为自己图谋方便吧。”
兰玉茹再次跟上发难。闻言，羽凝霜扫了三女一眼，特意看了看苏蕊，没作声。一看这个阵势，侍妾们聪明地闭了嘴。唯有唐娟看着羽凝霜，目露惊奇。不等欧凤瑶等人继续声讨或者反对，夏翊衡转头问武宁：“你知道这件事吗？”
“奴才不知道。可奴才知道，金靖有个随身的药袋可以驱虫，是女子送的。”
“……”“奴才起初以为是他妹妹做的，但此刻一想，没准是琳儿做的。琳儿服侍羽夫人，驱虫什么的或许有些心得。”
暗自琢磨着，武宁有些好笑，便绕着弯替琳儿说了句好话。“你送过东西给金靖？”
“是的。在花语楼住的时候，夫人教过奴婢做驱虫的药袋。到南方去的时候，奴婢见蚊虫多就做了一个，送，送给了金统领。”
不知道夏翊衡会如何反应，琳儿稳了稳神，轻声回答。回想了一下，夏翊衡又问：“当时到丽城去是你服侍的？”
“是的。”
“哦。”
略一想，夏翊衡没再多问，吩咐说：“让金靖来。”
见他不像生气的样子，诸女都不说话了。厅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欧凤瑶狠狠瞪着羽凝霜，暗自祈祷夏翊衡能严惩金靖。苏蕊却瞟了一眼夏翊衡，悄然蹙眉，暗觉不妙。不多时，金靖再次进来。一看琳儿跪在地上，吓一跳，没等他说话，夏翊衡就问：“金靖，你喜欢她？”
微鄂，金靖定了定神，跪下叩首：“是。属下自知不该有非分之念，但……求殿下不要降罪于琳儿，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琳儿默默咬住唇，想着羽凝霜的叮嘱，不做声。“你知不知道她是太后宫里的宫女？”
“属下知道。”
“她是奴籍女子，你知道吗？”
“知道。但属下……属下觉得身份那些不是那般紧要的。”
顿了顿，金靖补充了一句。“真的？”
不知道夏翊衡到底什么用意，金靖咬牙回答：“是。”
审视他片刻，夏翊衡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金靖。你随我多年，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殿下……”摆摆手，夏翊衡说：“起来吧。不用诚惶诚恐的。你的忠心本王知道。本王说过，功名权位，财帛富贵都不会亏待你。你既然喜欢她，从今日起，她就是你的了。武宁，你去物色一个合适的宅子，金靖要成家，总得要自己的府邸才对。”
“是。”
这时，金靖才回过神来，赶忙叩谢。“谢殿下。”
“呵呵。琳儿，你也起来吧。霜儿，她服侍你一场，你就……给她备一份嫁妆，选个日子吧。”
“奴婢叩谢殿下。”
没想到夏翊衡这么轻易就松了口，琳儿大喜，赶忙谢恩。扫了一眼欧凤瑶，羽凝霜笑着恭维说：“殿下英明。”
“呵呵。”
好笑了一下，夏翊衡起身说：“清莹，委屈你了。你的身体不好，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武宁，你给李夫人请个御医好好诊治。”
“臣妾谢殿下关心。”
走过来牵起羽凝霜的手，“霜儿，我们走吧。”
说完，夏翊衡看了一眼兰玉茹，“兰玉茹，羽夫人说得对。你只是个夫人，那些以下犯上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兰玉茹一呆，心里既不解又委屈，眼圈不由得再次红了。但此刻不敢辩解，只得应道：“是。臣妾知错。”
没有理会兰玉茹的泫然欲泣，夏翊衡径自带着羽凝霜走了，金靖赶忙扶起琳儿相随而去。众女没了想头，各自散去。众人都走后，欧凤瑶站在厅中，气急地跺脚。苏蕊低头想着什么，心里有些烦躁。各自发呆了一会，欧凤瑶才说：“妹妹，你看看，那个贱人一来，胡搅蛮缠地瞎说了一通，王爷就听进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她愤恨的脸，苏蕊想起羽凝霜的那番话，沉默片刻才说：“姐姐别烦恼了。王爷喜欢她，她那一套自然最合王爷的心思。说起来我们都是比不得的，她以前在太后身边服侍，很懂得王爷对什么最感兴趣。我父亲说，王爷想做太子。只要李家支持他，他就不会对李清莹怎么样，还会进一步笼络她呢。”
“哼！太子，他想得美！”
欧凤瑶恶狠狠地诅咒了一句。摇头，苏蕊劝道：“姐姐，若是王爷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了。依我说，你为何不让家里帮着王爷呢？”
看看她，欧凤瑶想起了什么，没出声。无心再多说，苏蕊告辞离去。一路返回，她想着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惊马案的些许，再联想今日，自叹不如。回到清韵楼，苏蕊坐着发呆。见她出神，净荷走进来倒茶，一面问：“夫人怎么了？”
“哎……你不知道，今儿羽凝霜说了一番话……王爷原本看起来是要追究李清莹却突然放过了。接着，羽凝霜把金靖和琳儿的事说了，王爷没生气，把琳儿赐给金靖了。说起来，我确实比不得她。王爷想做太子，这个时候谁对他有用，他都会笼络的。可我们家……”“是吗？她说了什么卖乖的话让王爷突然息事宁人？”
净荷故作惊讶地问。“还不就是惊马的那个案子。哎！我父亲替我去打听了才知道是昌侯派人相助，刑部尚书才找到线索为王爷脱了罪的。我们都被关在府里，只有她……因为曾经是医女，善治外伤得到陛下的恩旨在外。似乎她跟康王妃的关系很好。”
“……”“当时她当面斥骂兰玉茹不懂得分寸，还拿出她的兔子说事。可王爷听了不但没生气，事后还斥责兰玉茹以下犯上呢。”
净荷微微皱了下眉。回想着丽颖殿里的一幕，苏蕊轻叹一声，继续出神许久又说：“我真不明白，她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丹阳公主、安王妃、康王妃都帮着她。还有金靖、武宁那些人，我觉得他们都向着她，为什么呢？”
见她一脸烦恼，净荷转念安慰说：“夫人不要急。既然一时间没机会，不如先把其他碍眼的除了。至于羽夫人……寻着机会再说。”
“碍眼的？你是说兰玉茹？”
“她是夫人，有名分的。即便她惹王爷生气，但她如果生了儿子，还是会得宠的。眼下府里有名分的女人只有她怀了孕。”
被她挑唆，苏蕊心里的嫉恨又翻腾起来了。想起兰玉茹不时流露的骄傲自诩，苏蕊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顿了顿才问：“你说怎么办？”
“今儿是兰夫人出头告状，羽夫人还当面责骂她，她们就是结了仇的。不如这么做……”净荷附耳低语了几句。微惊，苏蕊蓦地转头看她，过了一会才说：“妥当吗？”
“夫人仁慈，可你没有儿子，她有儿子，对你就是坏事。反正即便恨，她也只会记恨羽夫人。还有，进言兰夫人去告状的侍女很想来侍候你的。”
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苏蕊绞着丝帕一字一顿地说：“小心些。”
净荷无声地笑了笑，“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