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荷出去,月儿走进来。看着苏蕊显得有些狰狞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劝道:“夫人别听那个净荷蛊惑。这样四处挑动是非……万一王爷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不惹事,好吗?或许过些日子,王爷会来的。你还年轻,总有机会生个一男半女,何必铤而走险呢?”
听着她的话,苏蕊突然生气起来。“住口!”
“夫人,我打小就服侍你……你出嫁的时候,夫人叮嘱过我一定要时时提醒你,照看你的。我们安宁度日不好吗?为何要去趟那些浑水,给自己埋下隐患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爷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羽夫人那么得宠,一朝惹他生气都被禁足,何况……”“何况什么?”
月儿自知失言,只得闭嘴。“何况是我?对吧?哼!”
狠狠地一拍桌子,苏蕊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月儿怒斥:“月儿,你到底在帮谁说话?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你这会子就帮着那个贱人和混蛋说话了?你安的什么心?你想让我在这府里自生自灭,等死?”
“没,可是……”“别再说了。出去!”
黯然,月儿轻声说:“是。”
月儿退出时,净荷捧着茶壶走来。彼此看看,月儿突然说:“你少蛊惑夫人干那些坏事。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不是指望她们斗起来,让你得好处吗?”
微笑,净荷没有生气,只是轻声细语地说:“月儿妹妹,我可没什么想法,只是尽心服侍夫人。倒是你,你是夫人的陪嫁侍女,所谓水涨船高,你不希望夫人得宠吗?”
“哼!我希望,可我更希望她能安生度日,不要惹上是非和麻烦。我可不是你,尽会些歪门邪道,只为了蛊惑人心。”
抬手轻拂鬓发,净荷妩媚地一笑:“小妹妹,等你在王府里呆久了就会懂得,这豪门权贵的府邸是人间最龌龊阴险的所在,阴谋伎俩层出不穷,因为那些男人们不肯消停,见一个爱一个,娶了一个又一个。所以呀,你想日子过得好,就得算计人。谁的手段厉害,就能得到一切,那些笨的痴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说,该如何是好呀?”
“你……”不曾想她说了这么一番话,月儿顿时哑然,指着她不知如何反驳。笑了两声,净荷不再理她,端着茶壶走了。瞪着她的背影,月儿恨恨地一跺脚,寻思着找个机会把净荷从苏蕊身边撵走。屋檐的阴影里,有个人瞧着月儿脸上的愤恨,冷笑了一下。不理内府里的勾心斗角,这一晚亥时过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从外面回了府里。进了斓羽阁,就见九叶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躺在榻上,那块玉佩掉在地上。皱了下眉,夏翊衡说:“这猫怎么跑到榻上了?”
“它是猫嘛,就是这样的。”
说着,羽凝霜走过去跑起九叶往小书房去了。小书房里,九叶问:“霜儿,我配合得不错吧?”
“嘻嘻,最聪明就是你。”
摸了摸它的头,羽凝霜夸奖。“哈哈,那当然。我肯定比夏翊衡聪明得多。”
莞尔,羽凝霜又说:“你们关系不好。你别到他面前晃,好不?”
“哼!”
“别生气了,猫妖大人。你都说自己见惯世间百态,那你就不能大度些?听话,乖乖呆在这里做功课,不准四处乱跑地捉弄人。”
九叶想了想,眨了下眼:“好吧。但我都做完了。”
“做完?”
眼珠一转,羽凝霜随手拿出一张纸画了几条线,写了几个字,指着说:“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机关,你能做出来才算学好了。”
“咦。”
见九叶被吸引住,羽凝霜狡猾地笑了一下,掩上门离去。回到屋里,就见夏翊衡正懒洋洋地倚着榻,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殿下!”
闻声睁眼,他笑道:“霜儿,你今日怎么变得那么凶悍了?”
“凶悍?哼,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我记得你以前都不理她们的,吵都懒得吵。”
“是啊。我只是懒得欺凌弱小。”
无语。“但她们真的很过分。哼,只会破坏,毫无建设,闹什么闹,添乱!”
在他身边坐下,羽凝霜不客气地数落。见她兀自恼怒,夏翊衡既诧异又好笑,便问:“到底怎么了?还生气呢。”
横了他一眼,羽凝霜认真地提醒:“殿下,你不觉得王妃的做派很奇怪吗?你沉下心来想想,之前她劝你去看李清莹,似乎是一片关怀之意。今日却突然发难,抓着一个不是证据的证据要找李清莹的麻烦。前后关联,你没看出来什么?”
“呃?”
微顿,夏翊衡沉思片刻,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问:“她蓄意劝我去清荷宛,是为了今日做铺垫?”
“我认为是的。你射龙旗后,夺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可惊马案里你被人污蔑,欧家依旧毫无表示,若不是李家帮忙,后果堪忧。我觉得……眼下殿下不该四处树敌,至少不该得罪昌侯。可王妃的做派明摆着就是想激起昌侯对你的不满。”
“……”“还有苏蕊,我以前觉得她颇为大度,可是……她之前对我说关心清莹的病况,但今日见了她的做派,我觉得更像是虚情假意地落井下石。她哥哥在东阳钺麾下,可陛下未必希望你跟军中将领来往过密。殿下不要让人家拿住了把柄才好。”
听到,夏翊衡不由得想起静王的提醒,沉吟片刻点点头,又问:“你觉得欧家的筹码还放在东宫?”
“至少眼下肯定是。姚氏父女的下场大家可都看着呢。除非东宫易主,他们不会轻易改变的。”
羽凝霜蓄意补充了一句。顿了半晌,夏翊衡冷笑了一下。见他眉间阴霾难掩,羽凝霜起身离去。片刻后她拿来一封书信。“殿下请看。”
看完,夏翊衡吃惊不已。“这是……从哪来的?”
“康王妃给我的。”
“秦雪蓉?”
“是啊。”
再次吃了一惊,夏翊衡又把信看了一遍才说:“她……这是何意?”
“康王妃是在替她的外祖父廖向大人转达对殿下的支持之意。他们都是中立的,有些事不好明着说。他是要借康王妃的手传话告诉你陛下的心思,让你别做那些让陛下不高兴的事。”
琢磨片刻,夏翊衡颔首,又问:“廖向不帮十四吗?”
“康王无心权位,他连朝都不愿意上了。其实康王妃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他也得罪了太子,加上惊马的事……康王妃是希望你能取代太子,日后善待康王。”
想了想,夏翊衡摇头说:“十四就是个小孩子,我害他做什么?”
“就是嘛。那你还气呼呼的?哦,我知道了,殿下嫉妒呀?”
转念一想,羽凝霜得意起来,狡猾地问。一愣,夏翊衡微感尴尬,就说:“哼。我懒得。但你以后离他远些。”
“嘻嘻。口是心非。可殿下要做天子,该胸怀广阔。你却……嘻嘻,嫉妒两只兔子。”
没想到她这么说,夏翊衡一呆,忙说:“我……我嫉妒兔子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纵容兰玉茹抢走我的兔子?”
抓住机会,羽凝霜反问。自觉理亏,夏翊衡辩解说:“她闹着要,我一时心软就给她养几天。她其实不喜欢的,还说那兔子难看。只是突然不见了……别生气了,你喜欢,我让金靖去丽草坡捉几只。”
“不要了。”
见她一副气咻咻的模样,夏翊衡岔开话题说:“其实我觉得那兔子长得很丑的。你喜欢雪兔吗?”
“不喜欢。白兔太寻常了,单调。彩色的才好看。”
暗自无语,但想了想,夏翊衡还是哄她说:“你觉得兔子不好,那我送两只鹦鹉给你?它们毛色艳丽,挂在廊下很好玩的,你可以教它们说话。”
“懒得教,教也教不会。那些鹦鹉只会学舌,笨头笨脑。只有宁王的那只最好。”
羽凝霜一脸不高兴地嫌弃。听到这话,夏翊衡转念笑道:“前儿太后寿诞,三哥、七哥,十四都告病缺席。礼官代替献寿的时候,父皇的脸色有些阴沉,场面竟有几分冷清。嘿,我觉得太子这一回可真是干了件蠢事。”
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羽凝霜暂时把兔子忘了,忙问:“他们都没去?”
“是啊。当时的气氛真的有几分怪呢。”
回想片刻,夏翊衡把那一日宫宴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又说:“太子进献完寿礼就是该是三哥,可……礼官启奏说三哥告病,德妃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德妃说什么?”
“她说……若非太祖庇佑,今年就得空出三张桌案了。但三哥、七哥都有子嗣,只有十四……话没说完,皇后就怒斥她,父皇扫了一眼太子,脸很阴。”
想到了什么,羽凝霜突然说:“殿下,算算时日,差不多是宁妃娘娘的忌辰了。我们改日去拜祭吧。”
“呵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