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物资送到并洲时都过去二十日了。”
“二十日!”
皇帝再次吃了一惊。“父皇只要查问驰道的通行时间就知道了。”
“丞相,你督办此事就不闻不问?”
“问了的。但左康告诉臣第七日就运走了一批。他确实说筹措需要时间,所以分批送去。”
同样吃了一惊,谢亮忙回答。皱了皱眉,皇帝问:“辕儿,你确定……户部运送的赈灾物资少了很多?”
“是的。”
“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臣认为该先找到瑞王。天阳山在并洲南部,与靖洲、九里郡相隔不远,是三郡交汇之地。”
“着邻近两郡协同,全力寻找扬儿的下落。”
“遵旨。”
“辕儿,你先回去。这件事不要声张。”
“儿臣明白。”
两人告退后,皇帝独坐沉思许久,召龙远鸣入见。酉时初刻,龙远鸣进了御书房。遣退左右,皇帝问:“远鸣,不久前你去千红馆,遇到太子跟那个羽凝霜争吵?丹阳也在?”
不解皇帝为何会知道自己去千红馆,但也正中下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给皇帝描述一遍,他又补充说:“臣听得争吵,一时好奇就上去看。太子气冲冲地走后,羽夫人带着公主随后离开。臣好奇地进了雅阁去看。发现……”“发现什么?”
故意停顿了一下,龙远鸣才说:“每间雅阁都用雕花壁架隔开,辅以帘栊帷幔隔绝视线的。可是……那间雅阁的帷幔被换成了薄纱,可以看得到另一边屋里的情形。臣随口问了,才知道太子就在隔壁的那间雅阁里。”
瞪了他片刻,皇帝沉声问:“你没撒谎?”
“臣不敢。”
半晌,皇帝摆摆手:“这件事不要再说。”
“是。”
“以前你们在西疆打仗,你觉得陈昊跟太子的关系如何?”
“陈昊是太子举荐的,关系自然好。太子在西林城住了些日子,景王安顿了太子就回到前线,臣一直在军中,但陈昊去西林城带着太子四处游玩了一阵。太子巡视时也住在金焰军里。庆功时,大家都在西林城。陈昊每日跟着太子出入。”
顿了许久,皇帝突然问:“远鸣,你的三万大军……战力如何?”
一惊,龙远鸣旋即肃颜回答:“请陛下放心。白龙军拱卫京畿,授命于陛下,必定尽忠职守。臣不敢夸海口,但三万对六万,必胜。”
审视他许久,皇帝笑了笑:“很好。”
转念,龙远鸣拿出一物:“陛下,这是晋阳公主给臣的,说是答谢臣那一日在王府救了康王。可臣受之有愧,请陛下收回。”
皇帝一愣,再一看,那是一只碧玉如意。想起昔年的拒婚风波,皇帝琢磨了一下就问:“远鸣,你和公主似乎关系不错,你喜欢晋阳吗?”
大惊,龙远鸣赶忙摇头:“不,不。臣与驸马同在军中,份属同僚……臣绝无此意的。”
见他一脸坚决,皇帝忍不住有些同情自己的女儿,但想了想就笑道:“别诚惶诚恐的。朕知道,你不想娶高门贵女,不就是担心她们管着你吗?”
一怔,继而暗喜,龙远鸣立即装出一副尴尬神色,恭维说:“臣叩谢陛下体恤,陛下英明。”
“好了,那只如意放下,朕替你还给她。”
龙远鸣出宫后不久,羽珺鸿进了景王府。是夜,夏翊衡回来时,羽凝霜正在等他。见他的脸有几分阴沉,她忙问:“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林子航负伤返回。他说……七哥在天阳山附近遇袭,黑衣人太多了,敌友难辨。混战至天明,七哥被冷箭射中掉下山崖,他带去的人折损了一半。后来他潜下山崖寻找,只看到一地血,又被黑衣人追杀。幸好他逃得快,不然就回不来了。”
“啊!很多黑衣人?”
“是啊。或许不仅仅是太子的人,还有五哥的……那些人各有来路,不时闯出一批,前后近百人呢。”
“……”“但愿七哥没事。林子航说,他在青城赈灾时,护卫统领曾成飞离开过一阵子,似乎打探到什么。之后七哥就去并州城了。那些日子不少人窥探他。”
宫里的消息两人还不曾得知,但听完他的话,羽凝霜沉思片刻有些恍然。“难怪皇帝突然召见龙远鸣。或许,皇帝已经知道瑞王遇险了。”
“龙远鸣?”
“今日皇帝召见龙远鸣,不但问了那一日千红馆的事,还问了陈昊和太子的关系,又问白龙军的战力如何。他让珺鸿来告诉我,让我们心中有数。”
“你觉得父皇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或许。但太子名分已定,支持者众多,太后那边……皇帝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景王府里商议之时,夏翊辕入见告状,皇帝召见龙远鸣的两条消息送进了东宫。“十四?他告我什么?”
“据说跟户部有关系。但当时只有丞相在,听不真切。”
“……”“龙将军随后奉召入见……卑职打听到,您在千红馆跟羽夫人争吵的那一日,龙将军恰好在千红馆消遣。”
“龙远鸣?”
“是啊。他跟景王关系密切,又跟康王一起开银号……他们可都是您的对头。”
那名亲随蓄意提醒了一句。呆立片刻,夏翊桓颓然坐倒,狠狠一捶桌子。“该死的混蛋,一个个地都给我落井下石!”
“但卑职觉得,您更得提防着……”他打住了。抬眼看他,“什么?你干嘛吞吞吐吐的,吊我的胃口?”
“卑职不敢。”
那名亲随谄媚地笑了笑又说:“您想,陛下为何突然召回康王、瑞王呢?户部一直为您办事,顺顺利利的。可瑞王一回来就捅出了并洲水患的事……卑职觉得他不仅仅是去赈灾,更是想趁机拿把柄的。安王可是他的亲弟弟。还有康王也一直跟您不对付,他回户部不就是给您添堵吗?没准……防着您呢。”
微怔,夏翊桓蓦地抬眼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你是说父皇?”
“不能不防。”
蓦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夏翊桓一叠声地吼起来:“滚出去。让你胡说。”
亲随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夏翊桓躺倒在榻上闭上眼,却忍不住想起那年典书阁的沸沸扬扬,又想起夏翊锦的提醒,心里压不住地隐隐发慌。不知躺了多久,他腾地坐起身来。“来人!”
“太子!”
“事情办的怎么样?”
“他们还没回来复命。”
“一群笨蛋。他只带了八个护卫,那么多人还杀不死?”
啐了一口,他恶狠狠地吩咐:“你立即安排人守在返京的要道上,绝不能让老七回到明都。”
微惊,汪福忙劝:“您……万一被发现……”“哼!没有证据怕什么?”
咬了咬牙,他杀气腾腾地说:“告诉他们,做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一凛,汪福赶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