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他们突然全部昏倒,身上长出密密麻麻的红斑,不到一日就溃烂而死。”
再次一惊,廖向说:“走,我们去殓房看一下。”
殓房里,二十五具尸身摆着。萧景之走上去逐一察看,沉思许久才拿出银针用羽凝霜教过的验毒之法反复地试。看着那根针,夏翊衡不由得抿了抿嘴。等待了半个时辰,那根针上泛起一丝淡蓝,透着股黑光。“萧太医,你看出来什么吗?”
转头看看廖向,萧景之斟酌了一下才说:“是蛊毒。”
“蛊毒?”
“对。凡是被蛊毒侵蚀的就会被驱使控制,他们虽然是活人却类似行尸,在发作前根本看不出来的。我推测,那两个孩子确实是自己吊上去的,但是……他们是中了某种蛊毒。毒性被催动,那孩子或许准备喝水却突然定住,打翻茶杯,站起身,接着走回屋里自己吊了上去,所以屋里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仵作验尸才说是自杀。”
“……”“其余那些当值的人也一样。他们被蛊毒侵蚀,自然听不见也看不到那些恶行了。但他们中了蛊,凶手不希望他们有机会得到解救,于是……”“杀人灭口?”
“我认为是的。”
廖向倒吸一口冷气。琢磨了一下,萧景之又说:“能把蛊毒运用到这种程度的人……不是轻易收买得了的。我觉得,他们若非与二皇子有深仇大恨,就是受命于某些特别显贵之人。”
皱了一下眉,廖向才问:“何青芝呢?”
“她没有中毒,只是吸入了些迷烟,迷乱昏厥而已。景王殿下说那一日醒来觉得头晕,依我看她或许真的是景王杀的,但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杀的。凶手不知来路却必定是用毒的高手。”
夏翊衡听着,脸色变得很难看。想起那一日清晨的惊悚,有些后怕。林子航跟在一旁听着,悄然皱了一下眉。但他没出声,只是若有所思。直到走出殓房,廖向才叫住夏翊衡问:“殿下,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微鄂,夏翊衡就说:“当然。我有必要这样害他吗?再说了,我这么干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点点头,廖向说:“下官也这么认为,所以这种做派真的很奇怪。”
发呆了一下,夏翊衡问:“你觉得会不会是五哥干的?”
“推敲起来,端王做这件事对他毫无好处,只会让陛下猜忌。”
低头一想,夏翊衡觉得有道理,就说:“那……你觉得会是二哥的仇家吗?”
“废太子即便恣意妄为……可他到底在何处结下了如此深仇?关键是,如果只是为了报复,过些时日才下手不是更好吗?你还在这就出了事,朝中肯定会派人来查,容易给自己召来麻烦。”
夏翊衡哑然。“事已至此,殿下想过如何善后吗?”
“善后?”
“对啊。其余三人死了收殓就好,独有废太子没法处置。任凭他这个样子熬下去,这种酷刑只怕比凌迟更甚。若有人在太后面前说起他遭此横祸,太后必定迁怒于你。你可想好如何面对老人家的怨恨和怒火了吗?”
沉思了一下,廖向提醒说。夏翊衡呆立了一会才说:“那如何?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确实!杀不得,救不得……很难办。对了,你们一路前来,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或者遇到人窥探过吗?”
想起出事的次日深夜,夏翊衡点头:“确实有黑衣人来窥探过……”向晚,林子航来见夏翊衡。把武宁的交代说完,他才问:“殿下不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吗?”
“奇怪?”
“既然蛊毒能控制人,更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如果所有的随侍和守卫都咬定一无所知,他们一样可能因为玩忽职守被陛下杀了泄愤。可他们却毫不掩饰地杀人灭口。这一点很容易变成破绽的。”
“破绽?”
“或许不是破绽,而是蓄意为之。所以,我断定这个案子还有下文,废太子遭殃只是开端。殿下要当心些才好。”
微凛,夏翊衡点点头。但此刻没有头绪,无可奈何。三日后,夏翊衡的请罪折子到了御前。八日后,廖向的奏报送回明都,他本人却不曾回来。看完,皇帝的眼角失控地跳了好一会才稳住神,把奏报递给身边的谢亮。顿了好一会,谢亮才说:“此案有几分扑朔。臣觉得……背后之人有栽赃给景王的嫌疑。可若说端王殿下牵扯其中,又有几分不对劲,这种做派太过明显了。”
“廖向说的有道理。”
想着奏报中所言,皇帝发呆了好一会才问:“你觉得凶手这么做是因为跟桓儿有很深的仇恨吗?”
“细细推敲,这种做派有两个可能。如果从结仇的角度去考虑,在朝的皇子们半数都有嫌疑,包括景王。端王推荐景王去护送,有布陷阱的嫌疑。但如果从刺激太后、皇后的角度去考虑,嫌疑者另有其人,景王、端王同样不能免除怀疑。所以臣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一时间参不透。”
听了,皇帝有些不解地问:“与太后、皇后何干?”
犹豫了一下,谢亮才说:“二殿下遭此横祸,心疼他的人……会很难过的。”
皇帝一凛,继续细想了一会才沉声问:“难道是报复……要报复太后,还有,皇后?”
“他是您的儿子。即便做错了事,毕竟是亲骨肉。”
不做声。皇帝扶案许久又问:“你觉得……如何处置?”
“二殿下如此状况只怕拖不了多久的。景王护送不力难辞其咎,您先让他留在柳城照看吧,再让廖向继续查一查。”
微微闭了闭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