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萧景之等十几个御医赶来了。看过苏太后的病情,萧景之悄然叹了口气,沉思着便给她施针。忙乱了一阵子后,萧景之走了出来。“陛下,刘大人的药很好,太后的病已经稳定下来,明日就会醒的。”
稍微松了口气,皇帝点头:“那就好。这些日子你跟刘一之一起照看太后的病,不得怠慢。”
“陛下放心。但太后的病因主要是悲伤过度,日后还需多多开导,只要心结解开了,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好。你下去煎药吧。”
“臣告退。”
众御医都松了口气,鱼贯退出。殿中再次安静下来。过了许久,皇帝才问:“左扑,你查问得如何了?”
“启奏陛下,奴才查知是太后的宫女静儿跟一个小太监私下嘀咕时被太后听见,太后追问,他们不敢隐瞒才说的。”
皇帝皱皱眉,就说:“安荣怎么当总管的?朕的吩咐都变成了耳旁风?”
“安荣确实有管辖不严之过,只是……宫女静儿说她是听到琴昭仪说的。琴昭仪今儿来请安,离开偏殿后顺嘴跟随行的宫女小茜说,她说……”“说什么!”
皇帝一拍桌子,吼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快说!”
左扑定了定神,低声回禀:“琴昭仪说,可怜太后为废太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但不成器就是不成器。”
此话一出,丽云公主心头一寒。杨皇后先是一愣,接着便跪倒泣道:“陛下,陛下,桓儿确实不争气,但您说了让他在柳城好好思过的。可是……可是,陛下,求您为桓儿做主呀。他被人家害死,您不能不闻不问呀。陛下,臣妾求您了。”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顿了好一会,他猛地拍案吼道:“好啊,好!好一个不成器!去,立即把那个贱人叫进来。”
“是。”
左扑飞快地去了。很快,琴昭仪走进偏殿,夏翊扬兄弟也自觉地跟了进来。瞥见锦青正关心地瞅着自己,夏翊胤心中一暖。狠狠瞪着琴昭仪,皇帝问:“你今儿在太后宫里说什么了?”
“陛下,臣妾什么都没有说。臣妾只是来给太后请安。见太后精神倦怠,臣妾不敢多留打扰她老人家便告退了。臣妾才回到自己宫里就得知……可,臣妾真没说。而且,臣妾直到,直到皇后召唤才知道,才知道二殿下他……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做静儿的宫女说是你说的?”
错愕。琴昭仪迄今都不知道这场无妄之灾为何突然从天而降,赶忙叩首说:“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更不会说什么。什么静儿,臣妾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左扑,那个饶舌的宫女呢?”
未几,宫女静儿走进来跪下叩首说:“陛下饶命。奴婢确实是听见琴昭仪说了那么一句。您可以召小茜对质。”
“把小茜带来。”
小茜进来行礼后叩首如捣蒜:“陛下,陛下,奴婢确实听见昭仪说了一句,但奴婢没作声的。奴婢不知道静儿怎么就会听见了,还传出去。”
“啊!”
琴昭仪万没想到随行宫女竟攀咬自己,一时间愣在当场。“你听见她说了什么?”
“昭仪说,她说,太后病得那么重就是为了废太子。可怜太后为废太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但不成器就是不成器。”
“你!”
回过神来,琴昭仪被惊得魂飞魄散,指着小茜叫道:“你,小茜,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娘娘,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你!你胡说!”
“住口!琴氏,你还说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成器就是不成器?你给朕解释!”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没说。”
“没说,你的侍女都承认了,你还敢狡辩!”
暴怒之下,皇帝操起一只茶杯狠狠砸来。呆在当场,琴昭仪瞪着那只茶杯一动不动。眼看茶杯就要砸得她头破血流,一只手蓦地抓住了那只茶杯。来不及再思考后果,夏翊扬起身走到琴昭仪身前再次跪下说:“父皇,儿臣认为小茜的供词有假,请父皇明察。”
被吓一跳,琴昭仪忙拽住儿子的手:“扬儿,你别……”轻轻挣脱她的手,夏翊扬抬起头认真地说:“父皇,儿臣不知道母亲从何处得知了二哥的死讯。但儿臣认为这件事十分奇怪,请父皇不要被人蒙蔽。”
呆了一下,皇帝腾地站起身,指着夏翊扬吼道:“你说什么!蒙蔽,你想说朕是个昏君?”
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愤怒,夏翊扬顿了顿才说:“儿臣只是说,母亲既然不知道二哥的消息,不可能向太后去说。小茜在撒谎。”
“陛下,奴婢绝对没有撒谎。奴婢亲耳听到的。”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哼!那你说,是谁把这件事告诉我母亲的?”
回首怒视着小茜,夏翊扬叱问。“奴婢……奴婢,陛下,这件事是瑞王殿下告诉琴昭仪的。那一日他来请安,没说几句话就让娘娘遣退左右。之后,娘娘心情很好,没过几日就要来给太后请安。”
被小茜的话吓一跳,夏翊扬惊怒之下厉声问:“你胡说!这些日子我根本没有入宫,如何请安?”
“就有。那一日……那一日是,是,对了,七日前,你就是来了。”
小茜也是刁蛮,立即抓住机会举证。“你!”
“你就是来了。那一日将近酉时,你匆匆来的,只停留了片刻就走了。”
一呆,夏翊扬不由得想起了什么。杨皇后看着他们争吵,想起户部的案子都是因为夏翊扬才被揭发,心里暗恨。见机,她立即说:“陛下,空口无凭。但臣妾认为小茜不会撒谎。您只要查阅一下出入宫的记录就好了。”
“去查。”
不到二刻,郑霄铎亲自来了。“陛下,七日前申时四刻,瑞王殿下确实进宫一趟,离开的时间是申时末刻。”
“哼!陛下,您看,小茜没有撒谎,是老七在撒谎。他一定是蓄意地要让太后伤心。陛下,您不能姑息呀。”
冷冷地瞪着夏翊扬,皇帝沉声问:“扬儿,你到底有没有告诉你母亲?”
不等夏翊扬回答,琴昭仪急了:“不,陛下,扬儿没有说过。那一日他……他确实匆匆地进宫,但他见臣妾没事就离开了,只停留了不到一刻。”
“琴氏,你少为他开脱。”
杨皇后怒斥。听着这些,夏翊胤再也忍不住了,就说:“父皇,七哥嘱咐过儿臣绝不可以把二哥的事告诉母亲,还叮嘱不能让太后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七哥授意的,小茜肯定是被人指使的。”
“十一,你少狡辩!你们两个就是互相包庇。”
“父皇!儿臣说的句句是实话。”
没理会夏翊胤,皇帝问:“扬儿,你说。”
顿了顿,夏翊扬回答:“儿臣确实在那一日进了宫。”
冷笑一声,杨皇后恨恨地煽动说:“哼。陛下请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没理会皇后,夏翊扬又说:“那一日儿臣离开工部府衙就听到说母亲身体欠安,一时着急便赶来探视。可是……母亲的身体好好的。儿臣以为自己或许听错了,又见天色晚了,没有停留就告退出宫了。但确实没有提二哥的事。”
“你没提,那你母亲为什么会知道?”
“儿臣觉得很奇怪,或许是小茜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又或许是静儿捏造,小茜帮腔。”
“陛下,奴婢冤枉。”
“陛下,奴婢冤枉。”
两女齐声喊冤。“哼!”
瞪了一眼夏翊扬,皇帝冷冷地说:“你最近出息了。你母亲难免高兴。一高兴就会忘形。”
心惊不已,但夏翊扬思忖着,没有再争辩:“儿臣确实没说,但没有证据。无话可说。”
一愣,随即皇帝再次被他激怒,他猛地吼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
“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什么都敢!”
被他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皇帝怒冲冲走下来狠狠踩了他两脚,一叠声地吩咐:“来人,把他关进宗人府。”
大惊,琴昭仪赶忙哀求:“陛下,扬儿是无心的。您别怪他。”
“住口!你也一样。不成体统,教子无方。来人,把琴氏送去元吉宫抄经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心急,琴昭仪顾不得自己了,一把拖住皇帝的衣袖哀求道:“陛下,臣妾有罪认罚,求您宽恕扬儿吧。”
狠狠甩开她,皇帝冷着脸说:“郑霄铎,你没听见?”
微顿,郑霄铎行礼说:“臣遵旨。琴昭仪,请吧。”
“陛下!”
眼见母亲哥哥都要受罚,夏翊胤再也忍不住了。“父皇,这件事绝不是母亲做的,您不能冤枉无辜呀。”
暗叫糟糕,但不等丽云公主圆场,皇帝已经暴怒道:“逆子!竟敢口出妄言。你也一样不成体统。琴氏,你看你教的好儿子。哼!郑霄铎,你还杵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