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翊衡被金靖拉走了,史林舒了口气,赶忙去寻夏翊辕禀报。这时,王府另一处的花厅上,龙远鸣正倚栏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一会,他终于消停了,就说:“你看,我就说他很容易被激怒,你只要教训他几句他肯定打你。”
“哈哈。对啊。你教的那两招很有用。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那样出拳?”
“我不知道,但景王的脚下功夫并不扎实……攻其无备嘛。他以前打过你,这回你算是出了口气吧。”
“对。可我把他甩下水……对霜儿有帮助吗?”
“对你们都有好处。眼下时局微妙,你们都不该被夺位的事卷进去。你把他甩下水,所谓的串联就会不攻自破。你们若真是同谋,你为何跟他打架,出手还这么没分寸?这样一来,即便再有人挑拨,皇帝也不信的。”
“有理。”
“皇帝不糊涂,这么一闹,至少他不会再认为你跟景王串通。权争着力于前朝,皇帝就会渐渐把霜儿忘掉,只要他认为是无稽之谈,她就安全了。”
龙远鸣挑了一下眉,有条有理地分析利弊。琢磨着,夏翊辕点头。“一会你让人把这消息告诉你姐姐,她肯定去替你讨公道。你就装作没发生。如果陛下问起来,你就把景王骂一顿,这样你们姐弟就能彻底撇清了。陛下发现景王脾气暴躁,经不起人家挑拨刺激,不会再耿耿于怀他蓄意殴打你二哥,所谓的虐待就会变成事出有因。”
“哦。”
“我们不知道到底谋划的人要做什么。既然查不出来就不急,先把自家的嫌疑洗掉,步步为营。”
“好。哈哈。”
夏翊辕正欲再说什么,史林进来了。听完他的话,夏翊辕不以为意地说:“不理他。你派人告诉我姐姐……让她先替我去父皇面前打个马虎眼,免得十哥去告我的刁状。”
“妥当吗?公主刚出了元吉宫。”
“哼!就是要闹大才好呢。还有,让姐姐再去求太后主持公道。老人家听说十哥落水,肯定高兴。”
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龙远鸣,史林暗自无语,只得出去安排了。夏翊衡气急败坏地回到府里更衣沐浴时,九叶飞一般进了斓羽阁。六日后羽凝霜才能结束惩罚,只得继续闭门不出。四顾无人,它溜过来说:“告诉你,可怜的夏翊衡被那个康王,就是他弟打了一顿。”
惊愕,羽凝霜圆瞪美目,没出声。“我刚才经过前院看见他浑身湿嗒嗒的回来,别提多狼狈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
九叶一跳老高,长毛直抖。稳住神,羽凝霜想了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九叶,你怎么幸灾乐祸的。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跟康王打起来的?”
“哈哈哈。不知道。”
九叶不喜欢夏翊衡,发现他倒霉,毫不掩饰地欣喜无限。无语半晌,羽凝霜眼珠一转假装严厉地说:“你这就不对了。他挨打你就笑,你跟他有仇?”
“没。”
九叶一下子跳过来,想了想,摇头。“那你笑什么?毫无同情心。”
“他是个坏人,不值得同情!要不是他让你去做那些事,你不会被关进牢里。那么冷,那么潮湿,他一点也不体贴你,你还替他说好话。”
抓住时机,九叶毫不客气地说夏翊衡的坏话。哑然。羽凝霜顿了一会才说:“他哪里想得到呢。不准这么说他的坏话。”
“哼!”
“猫妖大人,你就不能大度些?你何必跟一个寻常人过不去,对吧。”
见它不出声,羽凝霜只得抓住它的前臂摇了几下,笑着劝说。转了下猫眼,九叶过了一会才说:“好吧。看在他弱小的份上。”
“就是嘛。他们真的打架?”
“对。我听到他在骂康王,气得脸红脖子粗。对了,他似乎被康王摔到了水里。”
想不通,羽凝霜琢磨半晌才吩咐高元设法打听一下前因后果。王府前院,夏翊衡正气呼呼地泡在沐池里,一面琢磨着如何找回场子。公主府里,晋阳得知夏翊衡殴打自己的弟弟,顿时火冒三丈高。她被赶到元吉宫思过半年本就憋屈无比,再想起自己姐弟都是被夏翊衡牵连才无辜遭殃,顿时满心不悦。琢磨着,她吩咐侍从悄悄把消息透露给端王、雍王,自己气呼呼地备车往宫里而去。玉安宫里,晋阳添油加醋地把夏翊衡如何自持强力殴打自己弟弟的事给苏太后描述一遍,就说:“皇祖母,您不能包庇他。他刚结束禁闭就去找十四的麻烦,简直是无法无天。”
惊讶,苏太后有些想不通,就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啊!我也不知道。”
无语,苏太后摇头:“你们都不是孩子了,还成日里打架,不成体统。”
“皇祖母,这件事都是老十有错在先。”
摆摆手,苏太后就说:“等哀家问问再说。你也一样,自己要检点些。”
“是。”
暗自撇嘴,但晋阳达到了目的还是不再吵闹。安荣刚奉旨走进静安宫禀报时,端王已经在皇帝跟前了,他正把自己听来的事给皇帝细说。见到安荣,皇帝就问:“太后有事?”
“陛下,适才晋阳公主去请安,她说……景王今儿在康王府上殴打康王。”
“……”“父皇您看,儿臣没撒谎吧。十弟简直是变本加厉,他居然跑到十四府上公然挑衅。”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打起来了?”
“公主说……”安荣把晋阳的话转述一遍,皇帝听得眼皮直跳,气恼地一拍案:“宣景王入宫。”
夏翊衡不知道皇帝召自己何事,进了静安宫看见端王在侧,心头一跳。听完皇帝的问题,他有些目瞪口呆,发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申辩:“父皇,绝对没有这种事的。那是……是十四把儿臣推下水的。他简直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父皇,空口无凭,不如召十四来对质?”
没好气地瞪了夏翊衡一眼,皇帝点点头:“好吧。”
很快,夏翊辕来了。一看到在场的人,心中暗喜,立即走过去喊冤。没想到他口口声声指责自己殴打他,夏翊衡心里憋闷极了,两人当场吵了起来。“明明是你把我推下水,你还装可怜。”
“哼!是你揪着我的衣襟在先,我不反击难道等你打我?你就是动手了,要不是我灵活就被你打伤了。你才狡辩。”
“我摔下水你还笑,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自保而已,难道要等你打?最坏的就是你,每次一言不合你就动手,不成体统。”
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夏翊辕又对皇帝说:“父皇明鉴,十哥的脾气太坏了。儿臣只是问他要些赔偿,他就气急败坏地揪住儿臣的衣襟挥拳就打。您要主持公道。”
“什么赔偿?”
皇帝有些惊奇。夏翊衡同样吃一惊。“你瞎说!”
“若非十哥看护二哥不力,就不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姐姐无辜受罚都是因为他玩忽职守。儿臣只是让他赔偿姐姐一批名贵珠宝,他就气呼呼地不依不饶。父皇,您说说,不应该吗?他照看好二哥,太后就不会伤心生病,一切都是十哥的错!”
指着夏翊衡的鼻子,夏翊辕厉声斥责。“你!”
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反常,夏翊衡有些呆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转。看着两个儿子的剑拔弩张,皇帝有些心烦。拍案骂道:“住口,两个混蛋!辕儿,你怎么能指着你哥哥的鼻子骂?衡儿,你也是。身为兄长,一点也不懂得谦让和大度。”
两人都一愣,夏翊辕悻悻然收回手,两人狠狠互瞪一眼,谁也不说话了。“衡儿,你说,你是不是准备殴打辕儿?”
张了张嘴,夏翊衡辩解说:“儿臣只是吓唬他。”
“吓唬!哼!逞能了是不是?你觉得你能打,他们打不过你,对吧?”
“不,儿臣不敢。”
“还不敢!你就是什么都敢。看你,经不得人家说你半句。他说你几句怎么了,你就这么气势汹汹。蠢头蠢脑!”
垂眸,夏翊衡只得气呼呼地压住心绪。皇帝又问夏翊辕:“辕儿,你真的把你哥推下水?”
“父皇,儿臣只是自保。”
“自保!亏你说得出来。还让你姐姐去太后跟前造谣说他打你?”
“父皇,可确实是十哥动手在先的。儿臣自保没有错吧,难道还让他打我?再说了,以前他就打过我,我打他只是讨回公道。”
“住口,跪下,你这个混蛋。看看你,堂堂皇子尽干些斗殴的事,体面都丢到哪里去了?”
依言跪下,夏翊辕低头不讲话。端王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皇帝斥骂两人,不时替夏翊辕说句好话。气冲冲把两个儿子训斥一顿,皇帝才把他们赶到静安宫外罚跪。没过半个时辰,苏太后就传懿旨把夏翊辕叫走,轻描淡写地训斥了他几句便让他回府。夏翊衡却无人问津。所幸已是春末,夜里不冷。夏翊衡足足跪了一整夜也无人理会,幸得身体强壮才能勉强扛了下来,但想着夏翊辕反常的举止,既生气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