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衡回府把皇帝的话告诉了羽凝霜。听完,她惊奇地眨了下眼才说:“没想到呢。”
“呵呵。你拿着吧,看来父皇还是很疼爱公主的。”
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羽凝霜点点头又问:“殿下,萧太医去了柳城后怎么说的?”
摇头,夏翊衡把柳城诸事给她说了,又补充:“我觉得真是很残忍。下毒手的人肯定恨死二哥了。”
没作声,羽凝霜推敲了一会才叹道:“真是深仇大恨。而且,殿下觉得吗?幕后之人似乎也深恨太后。”
“唔。”
“先残害废太子,再透露死讯给太后,摆明了要气死她。”
沉思着,夏翊衡颔首,接着想起了什么就问:“霜儿,那一日四哥对我说……”把静王的话告诉她,又说:“过去九哥藏在二哥身后,看起来处处支持,细细去看却透着蹊跷。过往他几乎不去给太后请安,但二哥叛乱后他隔日便去。你说,他是不是早就存了心思?”
斟酌片刻,羽凝霜有些疑惑地摇头:“至少现在看来,他想做太子。之前……可我觉得他谋害废太子有可能,气死太后却大可不必。没有太后的支持,他单靠皇后和杨家很难立储的。”
“而且我觉得下毒的人不是他安排的。”
发呆了一下,羽凝霜又说。“为什么?”
“因为那种毒……就类似乌云草,非寻常可得。”
“乌云草?”
夏翊衡扬眉,夸张地叫道:“乌云草吃人,那种毒是什么妖怪,吃骨头?”
既好气又好笑,羽凝霜白了他一眼,纠正说:“哪有妖怪!我若不曾猜错,那叫做化骨之毒。而且那毒是配不出来的。”
“哦。”
夏翊衡顿时好奇起来:“难道是花蜜?”
无语。羽凝霜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才说:“世间有一种藤名赤龙,生长之时红色的毒雾环绕方圆十里。气味腥涩又有淡香,触着毒雾者筋骨俱损,继而浑身溃烂,无药可解。赤龙藤无花无果,只长叶子。叶子长一掌,坚逾金石,非神兵不能断。每隔三百年,赤龙藤会掉落一次叶子。落叶时毒雾散尽,可以走近收集。叶子中间有一条血红的脉络,以玉刀切开……其内蕴养着数滴雪白浆液,叫做龙骨浆。取走龙骨浆后将叶子点燃,用寒玉收集燃烧时散出的烟气,冷却后会得到少量赤红的类似霜。使用时只要加水调和就是化骨之毒。”
“这么诡异!赤龙藤可以种吗?”
“殿下,赤龙藤长于险恶绝壁的顶端,所处的地界毒障密布,异种横生,气候越是酷烈越是合适它生长。而且一株赤龙藤每次不过掉落十几片叶子,光阴如此漫长,谁会有那个闲心去种植?”
“也是,谁没事去种毒药。但那毒能解吗?”
“二十四个时辰内,须武道至强者以内力化开龙骨浆灌注周身要穴,再以内力辅以金针之术才能重塑筋骨。可是……解救的条件如此苛刻,便等于无解。”
听完,夏翊衡感叹了一声才说:“这种残忍的东西居然有人收集。”
思忖了一下,羽凝霜没再继续讨论化骨之毒,岔开话题说:“过阵子风波止息,殿下去给瑞王道个歉,你们兄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存着误会。”
夏翊衡点头,却寻思着改日找龙远鸣盘问一下。数日后欧凤瑶过生日,夏翊衡去了丽颖殿。夜里,九叶终于把最后一道轨迹记下,等它把所有轨迹描绘完成,羽凝霜欣喜无限地摸摸它的头说:“太好了。九叶,你一定要用心感悟。”
“放心。”
回答着,九叶又问:“你跟夏翊衡说的那个化骨之毒应该还有妙用吧?”
“你为什么这么问?”
“天生万物必有其用,只在于用之得法与否。若完全无用,它为何存在?”
见九叶圆睁着猫眼似乎一本正经,羽凝霜莞尔:“你真聪明。对的,它真正的名字叫做龙骨霜。若以数种珍贵药材为辅,对武道至强者而言,是极少数一二种能开阔筋脉,强化筋骨的至宝。若与龙骨浆合用,能医治一切骨骼筋脉上的病,有生骨续脉的神效,任何碎骨断骨的内外伤若能得之都可以治愈,比通络草更加神奇。”
咂咂嘴,九叶感叹:“好东西!对我有效吗?”
“我觉得有的。你能纳万毒滋补己身,没准是大补之物。”
“可惜……给了他吃真是暴殄天物。给我吃多好。”
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句,九叶又问:“赤龙藤本身呢?”
“它的叶子有如此奇效,你说呢?”
“它本身就是至宝?”
“对。据传在云海禁地西北一处极高的峭壁顶上长着一株。但是与不是,我也不知道。”
点头,九叶忍不住盘算了一会。两日后,羽凝霜说服夏翊衡带自己去了骏远银号。进了银号,夏翊衡发现龙远鸣也在,便走过去拽起他离去。绕过回廊站定,夏翊衡没好气地质问:“快说,是不是你教唆十四打我?”
微鄂,龙远鸣突地狂笑起来。笑了一阵才反问:“证据呢?”
“哼!我没有证据。可是确实很怪,十四以前从不会如此反常,而且他突然变得那么灵巧……我觉得有蹊跷。”
“嘿。他姐夫是关子寒,没准是他教的。”
“少来。关子寒跟晋阳姐姐关系恶劣,还都是怪你。你才可能教唆他。”
没有被他绕开话题,夏翊衡揪住不放。摊摊手,龙远鸣不以为意地回答:“我确实教了他两招巧劲,可他推你下水与我何干?”
“你怎么知道他推我下水?”
“哈哈哈!坏事传千里。你被皇帝罚跪宫中不是秘密,我肯定知道。”
“哼!”
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夏翊衡琢磨了一下才说:“日后银号的生意交给珺鸿去做,霜儿被父皇禁止经营银号了。他没回来前,你就多花些心思。你不知道,前几日还有人污蔑你们……哼!不知道是哪一个乱嚼舌头,瞎扯!”
“污蔑?怎么了?”
“自从二哥死了,坏事不断。”
想了想,夏翊衡把诸子之间互相攀咬以及诬告羽凝霜的事告诉他,又提醒:“你的举止也要检点些。肯定有人盯着你的兵权。知道吗?”
微惊,龙远鸣蹙眉沉思了一会才说:“从全局来看,从端王举荐你去护送开始……这个局环环相扣。可我们迄今不知道对手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们都被卷入,只有雍王无损,还得到了皇后和杨家的支持,太后对他也有好印象。他必定是得利者之一。”
“是啊。过往忽视了九哥,直到这些日子我才注意到。”
闻言,龙远鸣看了他一会就说:“关子寒调往八门禁卫军做统领,可我听说……这些日子他去过端王府饮宴,雍王也宴请过他。你心中有数吧。”
随口把数月来军中的一些事告诉夏翊衡,两人往回走。看到他们没有争吵斗殴,羽凝霜松了口气。在二楼的小偏厅里坐了一会,龙远鸣离去片刻拿进来一只笼子。“霜儿,这兔子送给你养几天。你不喜欢了就送回来。”
定睛一看,羽凝霜不由得一笑。夏翊衡一愣,一看是只鹅黄毛色的丽兔。转眼看见羽凝霜一脸欣喜,他不禁想起夏翊辕送的兔子,想了想打开笼子提起兔子观赏片刻说:“龙远鸣,你怎么喜欢这种兔子?”
“好看。你不觉得它们毛色艳丽吗?”
微感无语,夏翊衡一想顿时乐不可支:“毛色艳丽?哈哈哈。堂堂将军居然喜欢兔子。”
“嘿,我喜欢兔子怎么了?我还喜欢野猫呢。我哪像你,一本正经地那么无趣。”
“喂!我怎么无趣了?”
“你就是很无趣,对世间万物毫无耐心,自以为是。你说,要不是我结识了猫兄,你能那么快打胜仗回来?”
“猫兄?”
“它。”
错愕,夏翊衡瞥了一眼懒洋洋匍匐在窗棂上的九叶,蓦地笑得前仰后合。“龙远鸣,你居然叫它猫兄?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哼!笑什么笑!它帮过我,就该尊重。我可不是你,恩将仇报!”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夏翊衡哑然,再想起九叶给自己送消息竟觉得有些理亏,顿了顿才说:“算你有理。”
“我当然有理。”
龙远鸣毫不客气从他手里抢过那只兔子放在羽凝霜面前说:“你不合适养兔子。你毛躁暴躁,笨手笨脚,只会害死它的。”
看着两人斗嘴,羽凝霜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只得圆场说:“你们俩别吵了。殿下一贯不喜欢兔子,不能强求。”
“对啊,你就是强词夺理。”
“哼!”
撇嘴,龙远鸣不理他。暗自无语,羽凝霜抱起那只丽兔摸了摸它的耳朵,突然想起来什么就问:“你们见过这个吗?”
“嗯?”
“唔?”
看着她比出的那个手势,夏翊衡吃惊地看了一会才摇头:“这是什么哑谜?”
龙远鸣微微皱眉,想了想摇头:“没有。”
泄气地收回手,羽凝霜垂头想了想不再纠结,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