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很好奇。”
没多想,夏翊扬就说:“这是军中的手语。每一支军队因为主帅不同手语也不同。通常每支军队都有几个手语,通晓全军,尤其是校尉以上的将官。我曾在东南驻军中停留过两年,这是他们当时惯用的。”
“军中的手语?”
“是啊。你问龙远鸣,白龙军也有的。”
轻蹙柳眉,羽凝霜赶忙称谢。夏翊衡在一旁看着有些惊奇,但没有多想。国祭过后,皇帝准了夏翊衡的奏请,任命为巡察使巡视东南、西南诸军。送夏翊衡离开明都,羽凝霜回到府里拿出一张纸细看许久,翻来覆去地比划了一会才带着高元和子涵出门去了。不多时,她进了元宝楼。雅间里,龙远鸣正在等她。听完她的话,他有些吃惊。想了想才说:“那确实是军中的手语。按例,每支军队的主帅不同时,手语都不一样,而且算是军中的机密,不许外传的……但你既然感兴趣,我设法替你查一查。”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知道?”
微笑,龙远鸣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不是为了好玩或者消遣,至于为何……你不说,我就不问。”
微顿,羽凝霜不禁笑了一下才说:“其实,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留下这个。我猜测是一种暗语。”
“暗语?”
龙远鸣挑眉,目露惊奇。斟酌了一下,羽凝霜把昔年鹦鹉廷案给龙远鸣细说一遍,末了才叹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可郡主其实是替姐姐受过的。她死后,我跟着景之去祭拜,只见她的手指蜷曲成这个样子。我总觉得,她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刻意为之。可数年来,我遍翻典籍也不曾见过,直到那一日我看到瑞王打出一个手势,觉得有几分类似。后来我问他才知道这是军中的手语。”
微微蹙眉,龙远鸣沉默片刻才说:“好。我一定替你查到。”
“我知道那些陈年旧历很难查的,军中亦有军规。你量力而为,不要勉强。”
“知道。”
“呵呵。元宝楼最近新出了几种糕点,你吃过了吗?”
摇头。“糕点?没。清韵茶舍倒是常去。”
“那里只是茶好,但糕点不好吃。”
“哈哈。那好啊。我们试吃一下?”
羽凝霜两人在元宝楼吃糕点时,欧凤瑶刚回到娘家。听完母亲的话,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女儿,你别气鼓鼓的。你们府里是这个情形,不如让他多娶几个,没准就不会偏宠羽凝霜了。这样对你才有好处。”
“你叔叔说那个刘家门第不高,刘子灵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却有机会分薄羽凝霜的宠爱。”
见她不出声,刘夫人暗叹一声赶忙继续开导。咬牙半晌,欧凤瑶只得捏着鼻子点点头。“你别沮丧。你还年轻,改日母亲去替你求几幅生子的药。你叔叔说,你得设法早日生个儿子。所谓母凭子贵,一旦羽凝霜有了儿子,若是立了世子,你却一直无所出……”“母亲!你别说了。哼!”
“哎!母亲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李清莹死后,昌侯李家却站到了景王的一边。那一日在朝上,李家的人公然站出来为景王说好话,陛下还采纳了。你叔叔说时局微妙,兵部巡察使的差事看似不起眼却……陛下让他巡视诸军,等于给他机会名正言顺地结交将佐,笼络军心。或许陛下对他已经有所期待了。”
“啊!”
“他若能做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女儿,这个时候你要懂得大度和得体,等他回来你就替他把刘子灵娶进门,别让羽凝霜、苏蕊那些人抢先去装贤惠。”
张了张嘴,欧凤瑶又颓然闭上。但想着夏翊衡可能的辉煌前景,她却不觉得欢喜,反倒有几分隐约的恐惧。回到王府,欧凤瑶呆坐在丽颖殿里郁闷许久,还是请苏蕊来商议。听完她的话,苏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就问:“王妃姐姐,羽凝霜善妒,难道她会乐意?”
“嗯?”
“依我说,不如先告诉她,让她去闹。没准王爷为了她就不娶那个刘子灵了。”
“可……行吗?”
“姐姐,兰玉茹、赵依兰这些人如今个个可都得了宠。王爷已经有一儿一女,兰玉茹是有名分的夫人,若是生下儿子……对你有何好处?再说了,刘子灵的舅舅是礼部侍郎,跟静王走得近呢。静王跟王爷一直亲厚,刘子灵入府,王爷肯定会对她多有眷顾。那……让她进门岂不是养虎为患?”
咬牙半晌,欧凤瑶才点头:“好吧。先告诉羽凝霜,看她怎么说。”
向晚,羽凝霜在府中的亭子上听完欧凤瑶的话,似乎无感地说:“既然王爷喜欢她,王妃也同意,该如何就如何吧。王爷的事我们还能拦着?”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欧凤瑶吃惊不已。瞅了她一会才问:“你觉得刘子灵入府是好事?”
“呵呵。公侯府邸,皇室内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什么法子呢。”
“……”“王妃居于正位,她只是个夫人,得宠又如何?但王爷正有大事要做,不会花很多心思在后宅的。要争宠也是日后的事,对吧?”
懒得继续多舌,羽凝霜行了个半礼施施然走了。瞧着羽凝霜的背影消失,欧凤瑶呆立在亭子上琢磨着她的话,似有所悟。“王妃,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欧凤瑶看了一眼丽丽,轻叹了一声。“她倒是心明眼亮呢。废太子已去,太后没了想头,皇帝早晚要另立东宫的。这个时候,他哪有那么多闲心来操心这些风花雪月的事。罢了,我们回吧。他若真能如愿……日后有的是日子斗呢。呵呵。”
欧凤瑶没精打采地往回走,一时间失去了争宠的心情。入府数年屡遭挫折,她渐渐变得聪明了些,学会了些观察和用心思。琢磨着羽凝霜的话,想起下场凄惨的何青芝,暗自凛然。苏蕊很快知道了羽凝霜的态度,惊奇之余更生警惕。但此时无处着力,只得暂时按住心思。兰玉茹很快风闻此事,但她有了身孕,顾不上嫉妒吃醋,只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千般小心在意,免得又着了贱人们的算计。夏翊衡离京后,端王和雍王依旧在朝中较劲,群臣旁观,各有立场。皇帝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思忖着什么。十月末,夏翊衡终于回到明都。这时,兰玉茹已经临盆,生下一个女儿。去看过母女二人,夏翊衡就去了斓羽阁。“霜儿,看,我给你带回来一件好东西。”
看着那张毛茸茸的类似毯子,羽凝霜十分感兴趣地摸了摸才问:“很奇妙呀。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哈哈。这叫做……叫做珍珠毯。你摸一下,这是一种虫子吐的丝天然成型的。是不是很稀奇?”
夏翊衡笑着把珍珠毯的奇妙给她讲了一遍。“嘻嘻。真的呀。”
听完,羽凝霜再次低头细看许久,高兴了一会转念就问:“殿下带回来几张呀?”
“一张。这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那种虫子产于南部浅海,个头只有手指头大小,不知吐丝多久才能得到一张。产出这种虫子的地方在两国的交界处。这张是在交趾国得到的。不但要先给钱才下海去捞,还不知道捞不捞得到,足足等候了一个月才弄好。”
“哈哈。这么稀奇!”
想了想,羽凝霜更加高兴,就问:“殿下没给王妃带一张?”
“我就带回来这一张,特意送给你。”
“她会不会生气呢?”
“你管她生气不生气。你看,我回来你也不关心一下我。”
“谁说不关心的。”
把那张毯子摆好,羽凝霜欢欢喜喜地吩咐高元去张罗准备,然后拉着夏翊衡走到小花园里说:“珺鸿从夜弗回来了,他带回来很特别的东西。我想着你今日回来,特意准备了等你来。”
“哦。”
“在这。”
高元亲自端着一只盘子出来放好。羽凝霜亲手打开盖子,夏翊衡一看。盘子里摆着一朵花。单层花瓣赤红,花盘不足半只碗大小,似莲非莲。“一朵花?有些类似莲花,又不是。”
“殿下好好看看。”
抿嘴一笑,羽凝霜拿起温好的酒倒在花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朵花可见地闭合,渐渐从盘子里膨胀起来,随即往上拔高了半掌。花瓣轻抖片刻,三重花瓣次第盛开,奇妙的五色染上了花瓣,赤金黄绿白,映着明月的清辉有种夺目妖娆的美。伴随着花朵盛开,馨香渐散。惊艳地看着那朵花,夏翊衡讶异半晌才问:“这……这是……这是戏法?”
“不是。此物可以吃的,培补的效用比鹿血膏还好。”
“啊!可这……这怎么吃?”
“再浇上去一些露水,花朵就会融化。殿下要不要试试?”
“哈哈,好!”
夏翊衡从未见过,很感兴趣地点头。露水浇上去,只见花瓣再次往回收。那朵花往下沉落,消融在露水里。片刻后,一盘五色膏玉凝结,轻柔的雾气回荡在碗上,宛若笼着月光。见夏翊衡发呆,羽凝霜笑着拿起一把玉刀切开,用汤匙盛起一小块,送至他唇边。“殿下试吃一下。”
入口只觉一股热流直下丹田,夏翊衡打了个抖,顿觉得精神倍增,通体舒泰。感叹了一下,他才笑问:“霜儿,这是夜弗的产物?”
眨了下眼,羽凝霜笑着回答:“这是公主所赠。此物在夜弗是只有国君才能享用的珍贵之物,因为每年只能得到不足十份。”
“这么神奇!这是何物呢?”
“公主说,夜弗王室供奉着一朵镇压国运的奇花。据说夜弗王族的先祖是个花匠。一日入山寻找花种,在峭壁之上得到一株奇花。他天生爱惜草木便悉心奉养。百余年后,那花开出第三色,那一代的子孙凭此得遇异人扶助,开疆立国,自此代代供奉。数百年来,夜弗王室嫡脉始终享国,即便大权旁落也会奇异地峰回路转,于是更加笃信。他们得高人指点环绕那朵花开凿寒冰池,又种上九种花木为伴。九十年后,那一处寒池花园里的花全部变成与那朵奇花类似。此后每年都有几朵花从花茎上自然脱落。将花朵封存在寒玉盏中存放,食用之时就如适才那般,培补之效远胜鹿血膏,论神奇不亚于乌云露。”
挑眉,夏翊衡脸上难掩惊讶。“居然有这种事!”
“对啊。若非公主做了夜弗王后,谁知道他们这么奇特。”
“但是……一朵花就能镇压国运,胡说八道吧。如果花被人摘走呢?”
羽凝霜莞尔道:“殿下,公主说那花已经开出五色,类似乌云草只可远观不能接触。”
“吃人的花?”
“不知道,但还有个不同。每一代皇帝继位后都亲自去拜祭那花,只要将自己的血滴在寒冰池里,就可以接触那花而不受伤害。其他人却不行。”
摇头无语,夏翊衡想了想又高兴地说:“哈哈哈。看起来丹阳很得宠,这种秘事夜弗国君都告诉她。”
“他确实对她很好。公主送回来三朵花。太后寿诞将至,殿下送一朵当作贺礼,一定能让陛下高兴的。”
“哈哈,好主意!哈哈。”
见他高兴,羽凝霜又笑道:“殿下吃一半吧,这些留给九叶吃。”
一愣,夏翊衡顿感疑惑:“为何?”
“我担心此物的培补之效过于强烈,过犹不及。”
“那你怎么不吃?”
“在夜弗都是用玉刀切开成九块食用。太后年迈,吃两块已经足够。至于我,我体质稍弱,或许只能吃一块。”
听完这些振振有词,夏翊衡瞥了一眼不知何时跳到矮凳上盯着盘子的九叶,再次提出疑问:“可它怎么就能吃呢?吃那么多,它能受得了?”
“可以的。它吃得比我们多,野猫嘛,身体强壮。”
诧异,想了想,夏翊衡只得说:“好吧,那你先吃一块。”
“呵呵。殿下再吃两块。”
见他瞅着九叶满心不乐意,羽凝霜笑着盛起第二块送到他唇边。“很好吃的。”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夏翊衡还是暂时不跟九叶计较了。很快,夏翊衡郁闷地看着九叶把剩下的膏玉吃了个干净。发呆半晌,他忍不住想起在西疆时的那只血龟,就说:“这猫真是很怪的。你看它……吃不饱,长不大。养了这么久,吃得这么多,个头还这么小。”
“喵!”
毫不示弱,夏翊衡瞪了它一眼,质问说:“不是吗?看你吃那么多,跟个无底洞似的。”
“喵!”
九叶不满地转了下眼珠。“少装无辜!你以为你是猫就有理了?”
他毫不客气地教训。微怔,九叶眼中掠过一丝惊奇。不知他为何这么说,羽凝霜既好笑又无语,劝道:“殿下别跟猫计较,看在它给你送信的份上。而且呀,猫的个头就是这么大的,若是长得太大岂不是变成虎豹了?”
“虎豹?”
“对啊。是吧,你想想看,它比其他的野猫个头还是大一些的吧。”
一面说着,她拉起夏翊衡往外走,哄他说:“月色正好,我们去散步吧。”
在他们身后,九叶咂咂嘴,伸了个懒腰,沉思了一下跃上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