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夏翊扬从东边回来。得知苏太后再次发病,他吃惊了一会才问:“十一,太后这次病重有什么说法?”
“暂时没有。那几日没人去请安,具体的事廖向还在查。”
“那些服侍的人呢?”
“都高喊无辜。”
思忖了一会,夏翊扬说:“你告诉锦青,这些日子不要进宫,还有丽云姑姑。”
“哦?”
“你记住,不管这些日子谁给你送什么消息,无论怎么说,你都不能进宫。除非父皇召见。”
愕然,夏翊胤不禁问:“那你呢?”
“反正你不要卷进来,其余的不用管。”
“哥!”
摆摆手,夏翊扬又嘱咐了他几句才劝走了弟弟。是夜,夏翊扬从密道进了皎园。皎月楼上,夏翊锦听完他的话有些吃惊,想了想就笑道:“为何呢?”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太后这一次或许很难撑得过去。可这一局如果是针对十弟的,未必不会把我扯进去,毕竟……”沉吟片刻,夏翊扬摇头说:“年祭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五弟恶狠狠地瞪着我,九弟似乎什么都不说,我却能感觉得到恶念。”
“恶念?”
“对!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可我真的能感觉到他……他对我们,我和十弟都有种,有种,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思量。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感觉得到他的,他的那种……想法。”
微鄂,夏翊锦看了他好一会才摇头笑说:“你越发敏锐了。看来那副羽毛图还是对你有帮助的。”
“似乎是。我以前没这种感觉的。”
“哈哈。那是好事。放心,我会安排,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此后苏太后没有醒来,但病情稳定下来。皇帝舒了口气。这些日子,宫里朝中都安静了很多,大多数人都闻到了些许不安的气息,没有人想触霉头,各自收敛。夏翊衡同样被羽凝霜叮嘱,每日散朝后便去衙门或者回府,不再在皇帝跟前献殷勤。夏翊扬更是一副懒散模样,回京至今都不曾入宫探视母亲。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举动,有心人略感惊奇。入夏后这一日,苏太后终于醒来。两个服侍的宫女欣喜地叫道:“太后!太后,您醒来了。”
继续瞑目许久,苏太后才看看她们,却觉得面目陌生,定了定神才问:“这是哪?哀家怎么没见过你们?”
“您在玉安宫。但您病倒,陛下安排我们过来服侍。”
“安荣呢?”
顿了顿,一个宫女说:“您稍等。”
不多时,皇帝带着萧景之等几个御医赶来了。“母后,您感觉怎么样?怎么好端端地就吐血了呢?”
看看皇帝,苏太后没作声。“母后!母后,您说话呀。您怎么了?”
半晌,苏太后才问:“安荣怎么不见?”
微鄂,皇帝想了想才说:“您吐血昏倒,安荣服侍不力,朕把他关起来了。”
一愣,苏太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咳了两声才说:“你关他起来做什么?他做错什么了。”
“可您……母后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有。哀家就是心口痛。鼎儿,你让他们都出去。”
众人退出,皇帝在榻边坐下问:“母后有什么事?”
看了他一会,苏太后才问:“你想立衡儿做太子?”
微怔,皇帝想了想就回答:“这些年衡儿历练有成,他又是您教养长大的,桓儿已去,朕觉得他还是合适的。”
“……”“母后,朕知道您为了羽凝霜的事一直不太高兴,可她只是侧妃。说起来,朕觉得羽凝霜有些过人之处,否则丹阳焉会如此信任她?”
沉默半晌,苏太后又问:“你给丹阳的那块玉有何用意?”
“朕只是告诉她凭此可以穿行大元国各州府而无碍,若是日后……也就是个万一的念想,朕许她事若不济就回到国中。但当时丹阳说……”皇帝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说:“她说,此去夜弗和亲便已立志以身许国,不曾想着再返大元。她还说,改日会将那玉送回……若有一日大元用得上她,便以此玉为凭。但直到羽凝霜拿出那块玉,朕才知道她的用意。”
“是何意?”
“她是告诉朕,羽凝霜可以成为她与大元之间的信使。若事有缓急……便凭此从夜弗借兵。”
默默听着,苏太后闭了闭眼才问:“你决定了?”
“母后身体不好,等上一些日子不迟。”
没再问,苏太后说:“安荣服侍我习惯了,他们没做错什么,都放回来吧。不要小题大做。”
一个时辰后安荣回来了。看着他涕泪交流,捶胸顿足的模样,苏太后轻轻摆手。“起来吧。让他们都出去。”
“是。”
寝殿里再次安静下来。苏太后闭目养神很久才说:“送来的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奴才想,是的。奴才不想让您知道,但是蒙骗您……奴才心里难安。可您因为这个事又病了,若有个长短可怎么好。哎!奴才该死!”
继续发怔了好一会,苏太后垂泪道:“可怜的桓儿,可怜他被自己的弟弟算计了那么多年……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要不是她居中挑拨,衡儿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荣聪明地不说话。哭了好一会,苏太后吩咐:“传旨,召羽凝霜进宫。”
懿旨传到景王府时,武宁打了个寒颤。斓羽阁里,羽凝霜微微皱眉,想了想才叮嘱武宁:“不要让殿下知道。再告诉单明,让他去见康王,务必阻拦瑞王兄弟进宫,还有姐姐和晋阳公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是谁传话,都不能去玉安宫。”
“可……”“事已至此,不能自乱阵脚。”
半个时辰后,有人急匆匆进了兵部衙门。“什么!”
“太后召见羽侧妃……她已经进了宫。”
呆立片刻,夏翊衡猛地拔足往外走。“殿下,您不能去。太后召见羽侧妃或许有事嘱咐,您去了……万一有什么事,会牵连您的。”
一旁的姚虞山一把抓住夏翊衡劝道。“是啊。殿下,此刻情形不明,太后未曾召您。她病体初愈,这个时候去了或许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金靖赶忙跟上阻拦。微微握拳,夏翊衡强压住心头不详的预感,甩开姚虞山的手说:“与你无关。姚大人继续办公务吧。”
“殿下,您三思啊!如今时局微妙,没准这是人家布的圈套。”
顿了顿脚步,夏翊衡继续往前走。“殿下,这个时候进宫不妥。您别急,不如属下先设法打探。”
停步瞪着金靖,夏翊衡问:“如果此刻是琳儿在宫里,你是进还是退?”
金靖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不再多言,夏翊衡大步离去。夏翊衡赶往宫中时,夏翊辕刚进了安王府。夏翊胤正要进宫。“十一哥,不能去。”
“母亲召我和我哥一起去给太后请安,怎么了?”
一把拽住他的手,夏翊辕认真地说:“告诉你不能去。”
不解,夏翊胤用力甩脱他的手:“十四,你干什么呀!放手!”
“不放,不准去。”
夏翊辕再次抓住他。“你!”
“说了不准去!”
正僵持不下,锦青急匆匆跑出来说:“翊胤,不好了,太后不知为何召霜儿进宫……我担心有事,我进宫去看看。”
“啊!”
夏翊辕一呆,掉头就往外走。夏翊胤却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哥哥的叮嘱赶忙一把拖住他,另一只手拽住锦青。“都不能去!”
“万一……”不等夏翊辕说完,夏翊胤瞪了他一眼:“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圈套?”
“就是!快,你抓住康王,不能让他胡来。”
“放手!”
几个护卫闻声扑过来拖住夏翊辕。另一边,锦青想了想,一咬牙狠狠顿足,吩咐侍从立即去给夏翊衡送信。“青青,你让十哥去闹,万一中了人家的圈套怎么办?”
“哼!即便是圈套他也得去。”
锦青恶狠狠地瞪了夏翊胤一眼,“我这就去找母亲。”
“青青!你别去!”
“要去!”
夺回自己的手,锦青一叠声地吩咐:“快去备车!”
“青青!”
不理他,锦青似乎气冲冲地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就见晋阳急匆匆地走进来问:“十四呢?”
“姐!”
一看几个护卫正拽着夏翊辕,晋阳目露惊奇地问:“你们在干嘛?十四,我们走。母妃召我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啊!”
“走啊!愣着干嘛。你们都怎么了?”
不等几人说话,一名护卫如飞而至。“不好了,殿下。有人闯进王府,不但打伤了守卫,还把门堵住了。”
“哪个混蛋敢来闹事!”
夏翊胤闻言顿时怒了,勒令护卫们看住诸人,自己拔足直奔王府前门。前门处,六个人把门堵住了,几个护卫东倒西歪。看清为首的那个,夏翊胤先一惊,继而暴怒。噔噔蹬走过去揪住他的衣襟怒吼:“该死的混蛋,你长进了!你堵住我的门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