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高元几人调入景元宫服侍羽凝霜,见她无恙无不欣喜。看着子涵红红的眼睛,羽凝霜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才责怪说:“你这个傻丫头。既然有恩赦你为何不出宫?平白地耽误了自己。哎!真是个笨丫头。”
“娘娘,奴婢只是觉得……当初奴婢就该跟您去花草司的。”
“傻话。我的事自己承担,不该牵连你们。”
生气地训了她一句,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改日让金靖替你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你先见一见,若满意再出嫁不迟。”
“……”“别不好意思。女大当嫁,我不希望你在宫里耽误一辈子。”
“是啊。子涵,如今娘娘回来了,你听娘娘的安排回去与家人团聚。无论宫里宫外,只要你心里忠于娘娘,何处都能为娘娘做事的。”
高元赶忙跟上开导。“就是。瞧你的眼睛那么红。快去洗洗脸。”
子涵去洗脸倒茶,高元才过来把宫内的事给羽凝霜说了一遍,末了补充:“奴才听说在林氏献舞之前皇后召见过玉音廷的教习,看起来那场献舞是蓄意的刺激陛下,那之后她就失了宠,后来才闹出那么些事。您可得当心些。”
沉思了一会,羽凝霜点点头又问:“那个案子最后有结果吗?”
“没有。可是……您出宫没多久,刘昭仪就病逝了。之后皇后提出要收养三皇子。皇后没有儿子,肯定是急的。宫里还有谣言……诋毁您,说您不能生子。您回了宫,那起子嫉妒的人只怕会继续生事,难免又拿这个做文章。”
高元斟酌了一下还是提醒。羽凝霜闻言,美目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顿了一会才笑:“哈哈。那她们可得失望了。气死她们正好!”
不解她为何如此说,但高元没再饶舌,递过来一只兔子。“您看。奴才一直照看着,可精神了。”
看着那只鹅黄色丽兔精神无比地蹬腿,似乎很不适应悬在半空,羽凝霜心疼地抢过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一脸喜悦地责怪:“太粗暴了,你提着它的耳朵做什么?”
无言以对,高元只好递来一把木梳。“用这个梳毛最好。”
之后的日子晋元宫右偏殿喧闹起来,羽凝霜继续悉心照料那只丽兔,还撵着它到处蹿。见羽凝霜高兴,夏翊衡又让武宁搜罗来几只鹦鹉挂在右偏殿的廊下。这一日夜间,夏翊衡处理完政务就去看羽凝霜。“霜儿呢?”
“贵妃去沐浴,她说请陛下等她。”
“……”将近亥时,寝殿里一片安静,殿中的灯火熄灭了,只有那盏明珠灯洒落的珠光轻闪。夏翊衡独自靠在迎仙枕上有些出神。眼前闪过什么,有声音在耳边轻唤:“陛下!”
一怔,他回过神来不由得抬眼去看。羽凝霜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前,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些许脸颊,这让她的脸显得瘦了些。淡紫色的纱裙没有束住腰却更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形。秀美的脸庞上那双极美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盛满了笑意。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装饰,做作的谄媚,她只是那样轻盈地站在他面前,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便已让他心驰神往。没等他开口,她轻盈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了他的左颊,柔声问:“疼吗?”
微顿,夏翊衡不由得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还怪我吗?”
继续摇头,他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低声问:“还生气吗?”
“起初是很生气的,后来我想了很久,想起过去的日子。”
靠过来倚在他的怀里,羽凝霜轻声说:“我想起那一年你二哥要杀我,是你赶来救我。你还替我去太后面前告状,记得吗?那时我说我被蛇咬。”
忆起昔日,夏翊衡不由得笑了笑,轻抚她的秀发说:“你那时太大胆了,要不是我让金靖和武宁日日盯着,真是赶不上了。哈哈。后来我让七哥和三哥帮我把那几个金龙卫狠狠打了一顿,还让他们吃了个亏,当时郑霄铎的脸可黑了。”
“是啊。我想起在宫里的日子,药王节那些事,就不再生气了。可你一直没有来,我就特别失望又很难过。”
她低声在他的耳边述说着。夏翊衡一愣。不等他想清楚什么,羽凝霜在他的肩上轻咬了一下才说:“但你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知道吗?我一直在山上等你。我一直在想等你来的时候我该说什么才好,或者我们会说什么呢?”
“霜儿!”
他低头看着她,她也正抬眼看着他。那双妙目里流转着妩媚。“翊衡,我嫁给你因为我喜欢你,想名正言顺地跟你一直在一起!你信我吗?”
轻抚她的脸,夏翊衡莫名地高兴起来。“我信!”
伸手描摹过他的眉目,羽凝霜望着他的眼睛一会,玉臂攀上他的肩,吻了过去。死里逃生,失而复得,她不再百般纠结计较他对她的态度,更多地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与用心,她终于知道了他在她心中的份量。人间或有明月清风,山河浩瀚,但他于她是唯一的!一别经年,刻骨的相思沉淀成炽烈的缠绵。世间唯有两心挚爱的有情人方能真正领会何谓销魂。次日晨曦初露,羽凝霜从他温暖的怀抱里醒来。定定神,她便睁开眼去看他。夏翊衡已经醒来,正瞧着她宁静的睡颜。“霜儿!”
望着那双凤眸里沉淀的笑意,羽凝霜欣喜地抱住他笑着问:“几时了?陛下不去上朝?”
没回答,他吻过来。缠绵片刻才笑说:“不去了。今日我们到宫外去玩吧。”
“真的不用上朝?”
“不上。”
久别重逢,羽凝霜见他能陪着自己更觉欢喜,满口答应。继续温存片刻,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夏翊衡便带着她微服出宫去了,朝务被丢给了谢亮和夏翊胤。之后的日子,夏翊衡不再上朝。白日里两人携手出游,夜里便在景元宫里恩爱缠绵。耳鬓厮磨间,夏翊衡只觉得一直烦躁难平的心彻底安顿下来,既找回了梦寐以求的珍宝,便把宫中众女忘记在脑后。发现夏翊衡迷恋羽凝霜,夏翊胤暗自高兴,悄然加快了布局。这一切,夏翊衡毫无察觉,羽凝霜同样不知道。得知他暂时把前朝的事交给了阁臣和夏翊胤,便乐得他不上朝陪着自己。朝臣们久不见皇帝上朝,各自有些吃惊。待打听得贵妃复宠,皇帝日日沉湎在美人的怀抱里,有人无言以对,有人暗自好笑,还有人暗中思量。冷冷清清的后宫里,欧凤瑶和苏蕊相继得知羽凝霜再次侍寝,一直留在景元宫陪伴夏翊衡,各自气得倒仰,暗恨不曾早早下手除掉妖女一劳永逸。其余女子各怀思量,有人嫉妒憎恨,有人默默权衡。八月国祭时,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参加群英宴。夜里还召集两个兄弟带着家眷在流锦园里烤鹿肉吃,欢声笑语一片。夏翊辕看到羽凝霜活过来了,满心欢喜。锦青悄然瞧着羽凝霜,再瞅瞅身边的夏翊胤,心情复杂极了。欧凤瑶和苏蕊再一次看到羽凝霜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群英宴后,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在流锦园小住。她还兴致勃勃地去看乌云草,特意拿了些鹿血去浇灌以示感谢。停留到八月中旬,两人才回到宫中,一晃眼夏翊衡已经三个月没上朝了。将及九月,羽珺鸿调回了明都,安顿家事后他便请旨入宫看望姐姐。毫不避讳地围着羽凝霜转了一圈,看了又看他才问:“从山上摔下来真的没留下隐患,彻底好了吗?”
“嗯。”
“那就好。”
羽珺鸿做了个夸张的怪脸。见他如此,羽凝霜不由得笑着嗔怪:“你都做父亲了还会做鬼脸。”
闻言,羽珺鸿正色说:“姐,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呃?”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真的要看看御医。你知道吗?我在云洲时陈兄给我写信告诉我这几个月陛下没去上朝,据说每日带着你四处游玩。他对你好自然是好事,可最近又有了非议,说什么妖女迷惑皇帝,君王沉湎酒色日日不早朝……就是在说你。”
“……”“这些年宫里的是非不就是因为那些女人嫉妒你吗?陛下处死了那个昭仪,还有两个什么贵人,他们家里都跟着倒了霉,可恨你的人就更多了。姐姐,你千万别再大意,有些事不得不提防。陛下也是个人,即便高高在上,也有看不到的地方,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得住你。要不,你在山上怎么会……那个地方不是皇家所属吗?”
轻蹙眉,羽凝霜想了想才问:“谣言?具体是怎么说的?”
羽珺鸿回想了一会又复述一遍。沉思半晌,羽凝霜点点头,转而安慰了弟弟几句才给了他几件名贵首饰和几只雪山冰莲,嘱咐他送给自己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