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春宴后，羽凝霜搬进了新建嘉乐宫。假意前来探望，苏蕊瞧着满屋的华丽满心嫉妒。乐书优打量着华美的宫室，思忖着。杨嫣送来一盆亲自种的花。除了皇后，宫中其余女子都有表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无不一致的奉承。之后的日子，夏翊衡每日散朝就去看羽凝霜，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这一日，两人正在流波湖边，一个太监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说今儿母亲生辰，想要回家省亲。”
没多想，夏翊衡首肯。午后，欧家大宅，一番宴乐后几个主事者齐聚。“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父亲，叔叔，你们都坐吧。去年，陛下又添了儿子，贵妃再过数月就要生了。如今本宫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别的妃子倒也好说，可羽凝霜是贵妃，她一旦有了儿子必定会谋立太子的。到那时羽家就要赫赫扬扬了，那些跟他们家交好的也要飞黄腾达了。所以……本宫觉得要想个法子扭转局面。”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想法？”
“若本宫被废黜，叔叔还能出入御书房吗？”
欧凤瑶反问。微鄂，欧久瑑沉默。在座的数人彼此看看，有人说：“如果皇帝一心要让贵妃的儿子做太子，皇后娘娘即便大度贤惠也难以挽回圣心。我们家难道坐以待毙？”
“可眼下……且不说娘娘膝下没有儿子，即便有，孩子都小，按照祖制立了太子也不能继位的。”
“话是如此，但总比日后被人取代强吧？”
七嘴八舌议论了一会，欧久瑑终于说话了。“皇后说得对，釜底抽薪的办法还是除掉贵妃。但要做到，只有乱才有机会。”
“叔叔何意？”
“呵呵。三皇子七岁了，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可前提是贵妃和她儿子死了才有希望。”
听完欧久瑑的话，欧凤瑶一惊，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送走欧凤瑶，看着众人散去，欧久瑑的儿子悄悄走回来低声问：“父亲，您真的有把握说服丞相支持三皇子继位？”
摇头，欧久瑑严肃地说：“最重要的是保住家族的荣宠，既然你姐姐没希望做太后就不要勉强了。从龙之功有很多种，懂吗？”
愣住片刻，他才会意。“明白。”
“记住，守口如瓶。”
四月草长莺飞的时节，锦青进宫探望羽凝霜。出宫时选了个远路，便巧合地遇上了往回走的夏翊衡。“陛下！”
“呵呵，你今儿又进宫来看霜儿？”
“是啊。”
笑着回答了一句，锦青说：“前一阵听说陛下赏赐了萧太医兄妹，还有林统领他们，陛下可别忘了龙将军呀。”
笑笑，夏翊衡随口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远鸣？”
“龙将军特别关心霜儿，我感激他才跟陛下提一句，不过是希望陛下多给些赏赐。”
注意到什么，夏翊衡一愣。“陛下登基前我跟霜儿打赌，一只丽兔一千金。我以为那一日是陛下陪着霜儿来应约，不曾想是龙将军来了。他故意使坏拦着翊胤，结果翊胤忙了一个时辰都没捉到一只兔子。为了这个他好一阵子都没精打采的。”
“远鸣跟霜儿去草坡捉兔子？”
“是啊。起初我以为龙将军特别喜欢丽兔，后来发现不是的，他府里一只丽兔都没有。唯一一只鹅黄色的还是霜儿养着。”
锦青不再细说那个赌约，话锋一转似乎半开玩笑地数落说：“陛下说他坏不坏？最会装的就是他。可他真的很关心霜儿，我就没跟他计较了。”
“……”锦青走后，夏翊衡站着出神许久才问跟随的武宁：“之前养的丽兔还有几只？”
“五只。”
“拿来看看。”
很快，三个太监各自提着兔子回来了。“您看。”
逐个打量许久，夏翊衡选了一只淡红色的拎着往嘉乐宫而去。怀孕数月，羽凝霜变得笨重了不少，于是每日只出去散散步，闲暇时就弹弹琴，但依旧每日照看那只丽兔，梳毛喂草，关怀备至。进来见她正照顾那只鹅黄色丽兔，夏翊衡看了一会才走过去。“霜儿！”
闻声，她抬头笑道：“陛下今儿真早。朝里没事了？”
“没事。这兔子你让高元照顾就行了，不用每天梳毛的。它的毛不是很整齐吗？”
抿嘴一笑，羽凝霜嗔怪说：“很容易被吹乱的，因为梳了才这么平顺。”
瞅了一会那只鹅黄色兔子，不知是否日久习惯，夏翊衡没觉得它碍眼，想了想才说：“朕记得这兔子是远鸣寄养的。你养了这么久都没还给他不好的，要不你还给他吧，朕替你去捉一只一样的。”
“他后来把兔子送给我了，他说他不会养。”
见她一脸喜悦地瞧着那只兔子，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把那只淡红色的兔子递过去。“好看吗？”
接过兔子，羽凝霜笑着把它们放在一起。“是不是很好看？”
一红一黄两只兔子挨在一起互相映衬，夏翊衡着实觉得很好看。复一想就笑道：“确实好看。它在草坡孤零零地无人照料，你给它也梳梳毛吧。”
“好啊。正好养在一起彼此作伴。”
看着她照顾那只淡红色的丽兔，夏翊衡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次日，夏翊衡处理完政务又想起锦青的话，再想起那一日救人时他焦急的眼神，心里隐隐地有些猜测，顿觉得十分不舒服。出神间，关子寒求见。等他把兵制改革的进展禀报完，夏翊衡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就问：“你以前跟龙远鸣一起在军中，可知道他为何迟迟没成亲吗？”
惊奇地挑了一下眉，关子寒笑答：“陛下要给龙将军赐婚？臣觉得还是不要吧。”
“为何？”
“臣风闻龙将军有个心仪的女子，据说是他在西疆时结识的。可惜她已经成了亲，徒叹无缘。龙将军心里放不下才迟迟不娶亲。他是个专心的人，您就随他吧。等他想通了就会娶亲的。”
“朕为何没听说过？”
“陛下朝务繁忙，不知道不奇怪。”
关子寒告退后，夏翊衡蹙眉琢磨着，越想越觉得龙远鸣很可疑，再一想起羽凝霜对那只丽兔的关怀照顾，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莫名的嫉妒。发怔许久，他召来兵部尚书。一日后，圣旨下达。龙远鸣暂时赋闲休养，白龙军副将黎真接掌白龙军。没有争执，龙远鸣迅速办完移交回了府。还没坐稳，羽珺鸿就匆匆地来了。听完他的话，龙远鸣说：“陛下已经将我免职，你来迟了。”
“啊！”
“珺鸿，这件事别告诉你姐姐。她性子暴躁，万一因此跟皇帝起了冲突对她不利。我猜皇帝不会让她知道。前朝的事你少给她说，别烦她。”
“可……”“可是什么？不知道是谁去嚼舌头，无非为了诋毁她，激怒皇帝。皇帝迁怒于我无所谓，不要牵连她就好。你姐姐死里逃生，但有些事可一不可再，幸运不是永远的。”
想起鱼鳐山谷里那一幕，那些日子里的提心吊胆和焦灼难安，龙远鸣肃颜提醒。沉默片刻，羽珺鸿点点头。“别那么沮丧。那些风言风语查无实据，随他们去说。但我们不能让人家拿住证据，懂吗？”
一凛，他赶忙回答：“知道。”
“你别常来，免得让人家抨击什么串联。骏远银号旁有一个布庄，你派人到那里去找我。你入朝为官，该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人跟随左右，有事的时候才用得上。”
羽珺鸿走后，龙远鸣轻叩桌面许久才对程越说：“朝里又有人不消停了，看起来又是针对霜儿的。但这次他们学乖了，来了个迂回。”
“可属下担心风言风语说多了，皇帝……他会不会对你下手？”
“难说。”
“将军，若如此不能掉以轻心呀。”
“我知道。但也可能是挑拨离间，然后趁虚而入。”
程越皱眉。“不管怎么样，我们按兵不动，任何串联都不做。皇帝看得见听得清，林子航几个都不是庸才。若只为了个虚无缥缈的谣言就要杀我，夏翊衡就不值得我扶保了。”
“但你要派人留神着前朝的事。”
沉吟片刻，龙远鸣叮嘱了一句。“您放心。”
没等继续说话，一名护卫匆匆进来：“将军，公主来了。”
“不见。”
“可是……”“闭门谢客。说我顶撞皇帝被责罚在府里思过，不见任何人，要见我先到御前请旨。”
暗自无语，程越就说：“属下出去说说吧，只怕他们拦不住。”
“不！你们去拦。一个公主都怕成这样，真要遇到什么事你们还不得趴在地上讨饶？”
顿足，那护卫行礼退出。这一晚，晋阳公主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城里的贵戚们很快得知，无不好笑，更感叹龙远鸣态度嚣张，连公主都不给面子。关子寒闻讯在自己府里笑了个前仰后合。夏翊衡不知道，那一日关子寒得了夏翊胤的提示特意到御前请见，就是为了抓住时机给龙远鸣下眼药的。见龙远鸣丢了官，晋阳丢了脸，他真是出了一口恶气。锦青得知夏翊衡罢免了龙远鸣，微微一笑，夫妻俩密议着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