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针。片刻后,第三针。七针后,羽凝霜再次闭目喘息片刻,在自己的腰上又扎了两针。数息后,疼痛渐渐减退,她的脸不再那么苍白无血。继续稳稳神,再次扎了自己几下,她似乎缓过气来。看着这一幕,唐娟和子涵都有些咋舌。垂头坐了一会,羽凝霜逐渐觉得精神不少。深知封穴锁脉后患无穷,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心绪才说:“子涵,去拿衣服。我们立即乔装逃出城去。唐娟,你和骏远银号关系密切,不能留在城里。你也去换衣服,孩子我照看片刻,去吧。”
“可你,你……”“暂时没事。还记得吗?我是医女。”
想了想,唐娟忙点头。看着她们离开,羽凝霜抱起孩子。被惊动,孩子皱了皱鼻子,睁开眼,挥舞了几下小手抓住她一绺垂落的秀发。看着他,羽凝霜不由得笑了一下。“孩儿,别怪为娘心狠。娘要去帮你爹,你……你要好好的,等我们回来接你。”
抱紧孩子轻语数声,羽凝霜拿起一根针轻轻扎在孩子稚嫩的胳膊上。似乎感觉到疼,孩子一咧嘴,没哭出来他就闭上眼,睡过去了。亲了亲他的小脸,羽凝霜拿出昔年宁妃所留的玉佩塞进襁褓里,又脱下腕上的金玉缠丝镯。一刻后,等在屋外的程越吃惊地站起身来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羽凝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刚生产的女人怎么就能如此精神地站起来了。不等他说话,羽凝霜已经走过来问:“知道外面的情形吗?”
回过神,程越忙回答:“全城戒严,他们在搜捕,重点是找寻孕妇。各大医馆都被查封,所有的产婆都被抓起来盘问。萧府被查封了,还有羽府、康王府、将军府、陈国公府、昌侯府、丞相府。将军让卑职两个留下保护娘娘。”
“他去了?”
“是的。”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羽凝霜的心情有些复杂,定了定神才问:“金靖呢?”
“金统领昨夜巡视时遭遇暗袭,去找他的弟兄没寻到他,只看到一地血,或许凶多吉少。但他家里没人,琳儿或许逃走了。”
默默抓了一下手指,羽凝霜思考了一下说:“程越,我们要设法到……”微鄂,程越旋即点头。“知道了。但是娘娘要遮挡一下容颜。”
“我们不能在这里,只怕他们会搜查到此处。硬拼也不妥,他们人多,你们的武艺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程越带着那名护卫去换衣服,羽凝霜捣腾了一下那些药粉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条线,轻抹。不多时,镜中的美人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个满脸萎黄的中年病妇。午时末刻,两个中年女人离开一条小巷道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提着竹篮往城中第五条大街走去。行不多远就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迎面而来。“站住!”
“啊,官爷,官爷。我们是去那个,那个璇玑坊送菜的。”
“送什么菜?”
“您看。”
背篓里堆着些寻常果蔬。“竹篮呢?”
“鸡蛋。”
打开竹篮看了一会,一个士兵问:“璇玑坊会让你们两个邋遢女人去送菜?”
“送菜是捎带,主要是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做的,您说是吧,官爷?”
女人沙哑的嗓子让几个士兵听得很不舒服,看着她蜡黄难看的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多谢官爷。那个,请问一下,您是在抓逃犯吗?”
“嗯?对啊。”
“有赏钱吗?”
中年女人目露贪婪。再一愣,那士兵就说:“我们在找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个孕妇,还有一个年轻丫头。你们看到了到府衙来禀报,有赏。”
“啊,是。看到了一定给您禀报。对了……前面,那边有很多小房子,之前似乎听到女人的惨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几个士兵彼此看看,拔足往前方的小巷道去了。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两个中年女人吸引住时,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溜过不远处一个狭窄的巷口,消失在一条极小的巷道里。他们各自离去不久,一阵叫骂声呼喊声传来。“站住!”
“往哪跑?”
“追!”
一个头戴斗笠的黑影从一条巷道里冲出来,七弯八拐地跳进了城南的一间布庄,再跳进一间酒肆,穿过一户人家的后院,消失不见。追赶了半天没抓到一个人影,士兵们气得跺脚。士兵们追赶那人时,两个中年女人已经来到璇玑坊附近。璇玑坊依旧开着门,附近有不少士兵正挨家挨户盘问搜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人提着竹篮往前走去。“站住!”
“官爷。民妇去送鸡蛋。”
审视她一会,那士兵问:“璇玑坊不是酒楼,你送什么鸡蛋?说,你是什么来路?”
女人的脸一苦,拉起衣袖说:“官爷,民妇被烫伤了。买不起黑元胶,璇玑坊有位药师好心给了几副药。可药涂完了没好全。民妇没钱这才……这才想着拿鸡蛋去换。”
低头看看那个女人手背上好似溃烂的红肿,士兵厌恶地摆摆手:“快滚。碍眼。”
“等等。”
“……”旁边一个校尉服色的人走了过来。“烫伤?”
看了那个女人一会,他才说:“璇玑坊不开医馆,你受伤不去医馆求药来璇玑坊为何?”
暗惊,女人转念就说:“民妇哪有钱去看病,不过是那位药师心善。”
“那你没钱就不治了?”
“没钱才烂成这样的。官爷发发慈悲赏赐民妇几片黑元胶吧。”
心中有几分怀疑,那校尉琢磨着就说:“你说你送鸡蛋,本大人跟你去看看。真的是,药钱我替你出了。”
“……”“走啊!”
那女人正是羽凝霜易容的。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她暗咬牙,稳了稳神陪笑说:“多谢官爷,您请。”
“跟上。”
瞥了一眼那个士兵,两人一前一后押着她进了璇玑坊。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个士兵,再看看羽凝霜,璇玑坊的掌柜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那个药师的名字吗?”
“……”横了她一眼,那校尉冷笑一声:“怎么不说话?”
心中一急,羽凝霜脱口而出。“姓虞。四十多岁的年纪,十分和善。”
眼中滑过一丝意外,那人旋即笑了笑:“原来如此。这边。两位官爷请。”
微感意外,那名校尉想了想才跟上。左厢房里,一名面生的中年男子安坐着正在写字。脚步声响起,不等掌柜的开口,那名校尉抢先问:“这位先生,这个女人说你会看病,还曾经可怜她给过药,可有此事?”
微鄂,那人抬头看看羽凝霜,微微一笑。“确有此事。我本来嘱咐她过几日再来,不曾想这么早就来了。”
不知道他为何帮助自己,羽凝霜大喜,赶忙接口说:“多谢先生,可是民妇的手又疼得厉害。”
“我看看吧。”
看了看伤口,他说:“伤口有些溃烂才会如此。我嘱咐你不能碰水的,想是又碰水了。”
“啊,是。可是民妇每日劳作营生,没法不碰水。”
那人笑了一下,抬眼看看那名校尉话锋一转:“官爷如果可怜她不如给几十两银子吧。她的病必须黑元胶才能彻底治愈,至少七剂药才行的。”
没想到真的要自己掏腰包,那校尉眉毛一跳。撇了下嘴,他终于放下怀疑没好气地说:“本大人忙着,你自己可怜这个病女人吧。”
“说笑而已,官爷别生气。”
掌柜的见了立即笑着道歉。“哼!”
见他走了,那士兵一脸无趣地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