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阴沉着脸。岛上到处都是烧焦的树木、坍塌的房屋、不堪的尸体,他翻遍了所有尸体,都不见云意,他却不知该喜该忧。云意不在这里,她有可能是逃走了,也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抓走他的人会是谁?除了余宣帝,还有谁会费尽心思来这么座废岛。假如云意落入他的手里,下场实在算不上好,容修的心仍旧高悬着,揪得他难受。周动勇又沿途找了几圈,摇头叹息道:“主子,确实没见夫人,也没见妙妙。她们两个会不会是……”容修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岛上的发现,让二人坐立难安,他们立刻启程返回。回到琅州,容修把崔明磊叫到帐篷,足足待了一个时辰,崔明磊才从里面出来。他愁眉苦脸,感慨自己命苦,总是被派最难的任务,再潜入敌方去查探云意下落,一不小心是要命的啊。始料未及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发,被打的四处逃窜的余宣帝,当天傍晚又回来了。不是悄咪咪的回来,不是胆战心惊的回来,而是大摇大摆的回来,就在琅州城下扎了营帐。崔明磊乐呵呵的,正愁着不知去哪寻他们的踪迹,对方倒是送上门来。“居然还有上赶着找死的,奇也怪也,这老东西是被打懵圈了吗?”
他靠在门上,问拧着眉头的容修:“那我等下就出发,应该半夜就能打探出夫人的下落。”
“不必去了。”
容修回答,他捏着拳头,冷峻的脸上布满寒意:“她在他手里。”
“你怎么知道?”
崔明磊问出口,才拍拍嘴巴:“确实是,不然他不敢这么回来,肯定是手里抓了王牌。”
没确认的时候,一颗心七上八下,确认了之后,他现在就想直接冲过去把他弄死。以前他识人不清,他应该早早的杀了他,哪还能有这么多烂事?容修懊悔不已,他这么想,作为余宣帝的皇帝,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要是当初在他小的时候,就把他杀了,还能有后来这么麻烦的事情吗?难道除了容修,整个大余就没将军了吗?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余宣帝坐在椅子上,感慨万分,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是他找到了那座小岛。他在季心露身上放了一种香,此香久而不散,只要让小鸟带路,就能知道她的位置,所以他派人摸到了小岛上。得知云意在小岛上,是意外收获。余宣帝顿感老天都在帮他,他正愁季心露死了,没谁拿捏容修,就来了个云意。他秘密计划一切,派人去屠戮小岛,着重强调了要抓云意,千叮咛万嘱咐,可算是把人弄过来了,虽然是死的。云意的死相极其丑陋,令人作呕,她的脸泡在水里,肿胀了不止一圈,刀剑伤直接砍破她半边脸,委实骇人。当时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让人给抬走了。能活捉云意最好,他还能刺激容修,看他挣扎,最后让他眼睁睁看着云意被他弄死,那想想就带感。不过现在人死了,自然也有另一番用处,他念着心里头的想法,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他让人把苏妙儿的尸体挂军前,故意给城楼上的人看。周动勇立马上钩。他听说之后,疯了一样的冲到城楼,当看到那抹瘦弱的身影时,他失声吼叫,狠狠的捶着墙面。他认得那嫩黄色衣裙,那是他临走前,亲自为苏妙儿换上的。她喜欢那颜色,置办的许多物件,都是嫩黄色的,她模样娇俏年轻,自然是极其衬托肤色的。可是现在那素雅的颜色,被鲜血染红了,刺痛了他的眼睛。“啊!”
周动勇只觉心宛如被人剜掉,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胡乱抹了把,然后转身拎起大刀,快速往城楼下走。“给我站住!”
一把剑拦在跟前,紧跟着容修挡住了他,冷声说道:“别去送死!”“我要给妙妙报仇!”周动勇红着眼睛叫着:“我要杀了那个狗东西!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子?明明瘟疫都快治好了,明明再等几天,我就可以接她过来,明明她曾经离新生活那么近那么近,为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去了!将军!属下求您成全!”
容修看着他,一脚踹在当胸:“逞匹夫之勇算什么男人?要玩就玩一出大的。”
大的?周动勇不解的望过去,容修却不再解释。他转身往楼下走,背影越来越远之际,周动勇深吸口气,捏紧了手中的剑,快速跟了上去。远处的余宣帝,仰着头看了半天,然后又等了半天,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回事?他分明看到容修上了城楼,那想必也是看到了苏妙儿的尸体的,想苏妙儿毕竟是他前未婚妻,哪怕没有缘分做不成真正夫妻,可如今她被人杀死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看到了居然问也不问,没有一点点反应?这人是冷血心肠的狗吗?余宣帝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气的七窍生烟。他恶狠狠的磨牙,心想一个前未婚妻,如果还不能让容修生气,那就把云意的尸体挂起来。本来他的打算是,用苏妙儿刺激容修,然后在他闯过来抢夺尸体的时候,再告知云意死了,他气血攻心,轻而易举被他们擒获。是谁知道苏妙儿在容修心里,居然这么排不上号!早知道就不把尸体搬回来了,那可是个染着瘟疫的,想想就觉得恶心恐惧。余宣帝长吁短叹,让人抬了云意的尸体挂上去,他翘着二郎腿盘算,心道用不了一会,就能看见出好戏。果不其然,不到两刻钟,城楼上再次出现了容修的身影。男人步子迈的很大,猎猎的风吹起他的衣裳,随之飘扬,他身形挺拔的宛如一棵笔直的树,目光犀利的朝他们射来。怒了?余宣帝兴奋的搓搓手,怒了好啊,怒了就意味着他要发狂要犯错,他激动的朝对方摆了摆手,明显看到容修身形一顿,僵在原地。